回到房间,银朱早已在屋内燃起了炭火,四角的帘子正轻轻浮动,暗香浮动,黑釉刻莲瓣印花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霜月接过银朱递过来的披风,放在架子上捋顺又燃起熏香,在衣服上游走一遍,才问着:“姑娘午时过后可还出去?”
颜辛楣坐在圆椅上,漫不经心的屈指敲着银杏金漆的桌子,另一只手抚上额上的纱布,定了定神才道:“去请安大夫,说是我头有些不舒服,晚间来我屋内一趟。”
“是。”霜月点头,熏完香便捧着香炉出去了。
晚间风大,吹得苏慕阁外的翠竹哗哗作响,颜辛楣用过晚饭后,正躺着缠枝莲花的青锻榻上休憩,半夏正在替她推拿小腿。现在她脑子一片混乱,昨夜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头还隐隐作痛。
她现在知道自己正是十五岁的年纪,年前刚及笄,母亲刚怀孕,颜府的殊荣还在,她仍是燕京的贵女,颜三姑娘。
不过这样的浮华很快就会消失了,她记得没错的话,她从灵山寺跌倒后醒来,不久便是父亲的生辰,虞氏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的事儿,命运便在那个时候发生改变。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细想从有人意图谋害她开始到母亲,原来陈氏早就开始动手了。
正想着,霜月来报安大夫已经在门外候着,颜辛楣收起情绪,整衣以待。
安大夫身着灰□□盘领衣头戴四方平定巾,轻撩袍子便由银朱领着进了门。刚一踏入外屋,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今晨我家姑娘便不舒服,想着先给夫人请安要紧,便拖到这时候。”稳重的银朱见颜辛楣一天都恹恹的,这下看见大夫总算松了口气。
安大夫闻言急切的来到颜辛楣的榻前,将药箱放在脚边。
仔细的替颜辛楣把了脉,又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告知并无大碍,颜辛楣微微笑着道谢,安大夫收拾好药箱,正打算离去,却被她叫住。
“安大夫,请稍等片刻。”转头又对银朱和半夏道,“半夏你去取些银子,银朱你拿着这个方子去药房抓些药,里面没有的要去城中药铺寻。”
支开两人,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颜辛楣和瘦弱的青衫大夫,颜辛楣柔和的笑笑,道:“有一事想麻烦先生,不知先生可愿帮小女子一个忙?”
这一声“先生”让他备受惊讶,府中的夫人小姐们虽然都是待他有礼,却不过唤上一声一声“安大夫”。颜辛楣的这一声“先生”倒是让他觉得受到了尊重,安大夫一揖,微微惊恐道:“姑娘有事尽管麻烦。老夫必尽全力!”
颜辛楣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上面斑驳的染着褐色的汁液。这是今日去虞氏屋子,命半夏偷偷用帕子浸染了虞氏的药汁。
她还未递给安大夫,便问着浓浓的药味,熏得安大夫眉头一皱。
颜辛楣双手将丝帕递与安大夫,态度诚恳有礼,正色道:“请先生看看这里都加了什么?”
安大夫小心翼翼的接过便仔细的嗅起来,毕竟是有些根底在的,很快安大夫便闻出了其中的药材。
“当归、酒炒白芍各三钱,川芎一钱五分、黄两钱,灸甘草一钱,菟丝子、川贝母、厚朴各一钱五分,织壳一钱两分,姜活一钱。”安大夫再次一闻,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这些都是安胎药,对腰酸腹痛,安胎很有用处,只是......”
“只是什么?”颜辛楣心中一紧,忙问。
“老夫不大确定,里面有乌头的味道,虽然淡,但是能闻出来。”
颜辛楣捏着衣袖的手一紧,她反问:“这乌头有毒?”
安大夫沉默片刻,叹了叹气才道:“这乌头是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