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想着那人,一夜辗转,天未大亮已经醒了来,袖袖穿戴好才刚推开屋子去取热水,瞧见院子外头站了一人,“呀”了声。
“怎么了?”
袖袖接连看了两眼,又对着里头的方寻仙嗫喏着道:“小姐……陆公子在院子里头站着呢。”
寻仙一直倦恹的脸色却泛起了冷白,又微咬着牙关像是怕此时自己发出什么声响来似的的。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一直都在微微地颤抖。
袖袖见方寻仙无甚言语,正不知如何,手中已被翡翠塞了打满热水的铜盆。“快进去给小姐梳洗。”袖袖扭头入了内,毡帘厚重重新垂下,连着外头的一丝光亮动静透不进来。
却说今个翡翠醒也早,刚要出屋子就从门缝瞥见有人立在庭中,不知站了多久,肩头鞋面沾了几片枯黄的碎叶。她当即又掩了门,退回了屋子里头。
这些年此人进出枕云院,翡翠自然认得,可她偏不想为着此人去搅扰小姐的清梦。此时她催了袖袖入了小姐屋子,自己也只当没见着他立在那头一般,转身去了引录那屋。
“原来你也醒了。”翡翠进去见屋里那人也是穿戴梳洗妥当了,遂轻道。
引录莞尔一笑,十分温柔:“别说是院子里多少人盯着,只怕这府中也多少双眼已在暗地里往着咱们院子里头探看了。”言下之意,已经知晓了院子里头站着一人。
翡翠在那小桌前坐下,心中想着事情,眉宇之间隐约显得有几分惴惴不宁。思量左右,终是开口问道:“你说他这人站在这候着,岂不是要坏小姐的清誉?偏做出这般情深意重的模样来,叫人说不得。”
引录素知她说话直,却不料她这样埋汰陆衡玉,只好像里头另有什么缘故似得。虽知还未等她开口细问,翡翠便扭着站起道:“我去瞧瞧。”
说完,立即转身推了门出去。
再说暖阁内,袖袖伺候寻仙起身梳洗,等料理妥当也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小心打量寻仙的神色,见她虽神色暗淡几分,不复先前的震动。“小姐可要出去看看?”
寻仙不说话,垂着长睫指尖挖起瓷盒中的一点口脂调匀,脂色鲜亮艳丽,染得指腹艳红如血,然而在一分分抹在略显色淡的薄唇上。只好像外人诸般事情都是与她无关,她一心只专注点绛唇。
忽地的毡帘被掀了开来,外头进来一人,只立在门口望着对镜妆容的少女,刹那便泪眼婆娑了起来。
寻仙穿得单薄,被旋入屋内的那阵冷彻寒意一激,迟疑了片刻。从她妆奁镜内正能瞥见入屋的那个人,来人年岁略长她一二,生得高挑。并不见女儿家的娇柔,反倒是带着一股罕见的爽快英气。
“寻仙。”楚云中哽咽着开口唤了一声,只这一声就好像将许多情绪都绝了堤,她素来要强,这会眼泪却断了线一样的坠落下来。“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楚云中在原地顿了顿,再快步到了她的身后,想要伸手碰碰她,却又蓦地停住了。
寻仙慢腾腾的转过身,长睫垂下,目光飘在来人的一双鹿皮软面的短靴,上头沾了不少黄泥。
“你去哪里了?”楚云中重复着低喃。
方寻仙仍坐在凳子上,手搁在膝盖覆着腰间垂下的长穗绦带,她下意识的捻动。然而,先前染了口脂的指尖并未洗净,如今翻来看,指腹嫣红一片,着实刺眼。她看着这红色,心头陡然一刺,如同被细密的牛毛银针扎着一般,神魂发颤,转念被她勾起了当年的事情。
去哪里了?
方寻仙心内惨笑,当初的自己也想知道究竟被关在哪里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被人关入那人间地狱了去了呢?只不过进了那地方生死无门,又哪里有人回答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