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云出了老太太屋子,陪同前来的小厮立即将织锦皮毛斗篷替他系在身上。这斗篷原不该他一个庶出的儿子能用得上的,不过尤氏颇得老太爷的宠爱,每趟回来什么好都紧着送去驻春院。金银不愁,自然能上身的物什都是顶好的。
他睨了眼蹲在台阶上的小厮安宝,踢了一脚,“想什么这样出神,竟我出来也没发觉。”
安宝同方怀云同样年纪,不过是个家生子,老子娘都是方府的奴才。他转过脸看了眼方怀云,才慢吞吞的拍了拍屁股起身,嘟囔着道:“既然回了家,我就不跟着五爷去驻春院了。”
几人同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方怀云才睨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闪躲,身子也叫往日畏缩上几分,晓得他又是短了钱银,掏了一贯钱抛了过去。
安宝没去接,由得那贯钱落在了地上,又抬头看了眼方怀云,讥笑着道:“五爷也太小瞧人了。”他不过一个小厮,却是好大的气性,瞧也不瞧那铜钱一眼,径自转身就走了。
安宝走了出去,又一时不知往哪里走,四处扫了眼,像离着三房枕云院近,未多想,径直沿着青石小径往那处去。他娘在后宅当差,安宝也是自小养在后宅,方府每房的院子他都是进进出出极为熟稔。又惯来嘴甜,与后宅的丫头们厮混一处,姐姐妹妹的常挂在嘴上哄人。
走了会,越发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他在内宅混得好好的,偏叫他娘弄了他去给五爷做陪读,书院清苦,又哪里有在方府后宅这般快活。何况……短短几日,便觉得手头上钱紧,这滋味当真不好受。
“呸!”安宝往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那小小一贯钱他却是看不上眼。平日里他手头富裕,打发街头赖利头叫花子的都不止这个数。
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枕云院跟前的。却说这四小姐方寻仙回府日子不久,倒很是念着他们以往的交情,每回去安宝定能混到好些东西,他总是乐意前去亲近玩闹的。安宝正要踏脚进去,却被一人拉住了。
“我的小祖宗,府里闹了这样多的事情,你这刚回来可给我安生些吧!”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安宝的娘,在二房太太跟前当值的满祥嫂。她料准了自家儿子的脾气,想着在此间堵上一堵,不想倒真是堵了正着。
安宝无端被人坏了好事,一见又是自己那个素来喋喋不休的老娘,脸上便不痛快起来。“你不在二太太跟前,在这候着我干吗?”
满祥嫂废了好大气力拉着安宝走开了几步,“这时候,人人都避着三房,只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往里头凑。我若不来堵着你,还不知你要给我惹出多少祸事来!”
安宝脸色越发不好看,“我不过就去看看寻仙姐姐,哪里惹什么祸事?”他跺着脚恨声道:“你便是嫌弃你这儿子,看我处处不顺眼,我做什么都是错了!”
满祥嫂见自己心肝宝贝红了眼,立即急了起来,道:“你这孽障说的什么浑话,你娘一心一意为着你好,自是将你心肝宝儿的疼着,你可想想你长这么大,虽不比少爷小姐,可一应吃穿比寻常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只恨你这没良心,处处惹我伤心难受罢了。”
安宝被娇惯得无法无天,也当即哭了起来,恼着跺脚道:“你若真是疼我,如何舍得叫我去什么劳子书院做陪读,我在府里头自是样样都快活,偏你还是我娘,却见不得我快活。”
满祥嫂抹起泪来,这番话当心伤了她的心,可到底是自己儿子,说话重了也心疼得紧。“你满了十四,如何还在后宅厮混?当年你年纪小,没人拿着这事说事,可如今越发见长了,却这样没有个分寸,家里头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