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里甚至有莹莹泪水闪动。平生第一次,他真正领略到哀伤的意味,第一次在不算熟悉的陌生人面前讲述自己的苦痛和辛酸。

舞阳无言的听着,夜色沉沉,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一喘一促的呼吸声,一个匀净,一个粗重。

“原来是这样——舞阳错怪石大哥了!”沉默了半晌,舞阳缓缓慢慢吐出一句。

“我也知道自己自不量力,只是我若不做些什么,心不安。”

“石大哥,听舞阳一句劝,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我们身份卑微,斗不过的。”舞阳仰面望天,一对晶亮的星子似乎要穿透混沌黑夜。

“你去告发好了,大不了一死,我不在乎。”

“大哥主人一家夷了三族,如今侥幸只剩下大哥一个,怎么能轻言死字?石大哥,好好活着,你爹娘九泉下也会欣慰。你放心,舞阳就是死也断不会出卖石大哥。”

“舞阳,我要你句实话,你如何知道这些?”

“先师与大哥家主曾是八拜之交,他老人家仙去前一直怀疑这里面别有隐情。舞阳因此知道些端倪,我——绝不会害你。”

石非瞪着眼睛看了一刻,突然重重点点头。“我欠你个人情!”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远处已经人声鼎沸,杀声一片。

舞阳背着手默默地看着石非离去的背影,倔强而又坚定,微微蹙起眉头,一双黑幽幽的瞳仁里缓缓流出冷冷清辉,目光疏淡迷离,如三月杨柳荫里轻烟弥漫,晨起川泽上漾起沉沉雾霭。

石非,石非!

——好生头疼!

这个石非头脑是真的简单,不似她先前的判断,如此她便更加头疼起来。师父临终前说她心肠太软的话又萦绕在耳边,最后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向着桓王的大帐走去。

桓疏衡手拿烛剪轻轻剪了烛芯,灯芯突地亮了一下,这才转身对毕恭毕敬侍立一侧的舞阳微微笑了一笑。

“如今我的耳力真的差了许多……没追到?”

“是,跑了!小的无能。”舞阳脸上淡淡的,没有半点不安和惭愧的表情。

“跑就跑了罢,舞阳不必拘谨,我不是你家主子,坐!”

“小的不敢,小人告辞!”舞阳拱手施礼,准备转身出去。

“且慢!”桓疏衡身子轻轻一晃,横在了舞阳前面。

“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舞阳辛苦,喝杯茶再走!”桓疏衡手轻轻一伸。

“是!”舞阳掂量着他话里的意思,情知绝不是一杯茶这么简单,急忙点头应承。“谢王爷。”

桓疏衡暗暗打量一脸平静的舞阳,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暗忖道:“果然是个人物。”

舞阳螓首接过桓疏衡递过来的茶盏,右手托着茶杯,左手擎着杯盖一圈一圈地滑过杯缘,默默等着桓大帅先开口。

“左手剑如今只能端茶,甚是可惜。”桓疏衡笑了起来。

“……舞阳触犯了家法,罪有应得。”舞阳讪讪道。

“在我军中犯了军法,本王一样可以击杀你!”桓疏衡突然将茶盏重重一顿,一盏热汤洒了一桌子。“

舞阳将茶杯稳稳放在案上,急忙站起,扯扯衣衫,这才躬身施礼。

“小人驽钝,但不知哪里触犯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哈哈哈哈——

桓疏衡开怀大笑起来。

“坐,坐!本王开个玩笑!”虽是如此,脸上却是半分没有玩笑的表情。

“舞阳自知当初不该欺骗王爷,请王爷责罚!”舞阳撩衣服跪下,诚恳抱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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