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能在所有人都明白他进西山“助防”的目的是击杀崔旰的时候无功而返!
所以明知继续走下去,他的士兵将很可能还没有和崔旰正面交战,就被西山恶劣的气候打败,他也必须走下去!
——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就算是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就地扎营!令人去多砍些木材点火取暖!”郭英义望着北方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只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又将是个艳阳天——虽然西山的太阳也毒辣得能够要人命。
但是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雪!下雪了!”
围在火堆旁将手脚全都缩进衣甲里的士兵望着天空飞飞扬扬挥洒下来的点点银白,绝望而恐惧——
“雪!七月雪!西山的七月雪!”
雪,西山的七月雪。
西山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地方,七月飘雪并不是件怪异的事。
常年住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吐蕃人之所以会不分冬夏都穿着十分厚重的衣服,就是为了应对这忽冷忽热的气候。
但郭英义不是吐蕃人,不仅对西山,甚至对剑南的气候都一无所知。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我们会冻死在这里吗?”
风雪中的军营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一个营房、两个营房……这个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受罪?”
“我们为什么要来打崔旰?来打我们自已的军队?”
“我们根本是来这里送死的……”
“死,还死得羞耻……”
听到这样的声音,柏茂琳黯然无语,郭英义则暴跳如雷——
“扰乱军心者——斩!”
红色的血,在白色的雪地里凝结成冰……
“左右是死,不如逃吧!”
“逃!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雪夜之中,近千名士兵趁着夜色,偷上干粮逃离军营,数千名士兵在哗然中犹疑。
“私逃者——斩!”
郭英义血红着双眼声嘶力竭地怒吼,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
逃走的士兵并没有逃出太远。
往成都方向逃窜,离开营地不到十里的地方,一队身裹棉袄,头戴羊皮毡帽,脚蹬毛皮靴子,手戴毛织手套,全副温暖武装的士兵,和数十几匹驮着大包物资的战马正等着他们。
“你们是……”
“我们是崔将军的部下。奉崔将军之令,在此等候大家,为大家发放御寒衣物。”
裹上温暖的棉袄,逃兵们一个个泪流满面——
“还是在崔将军手下当兵,才会有盼头……”
“我们——都愿意跟着崔将军!”
来接他们的将领微笑着:“崔将军也很乐意接收你们。他曾经说过,大家都是为大唐效命,身为同僚,何苦自相残杀?他见你们在西山吃苦受冻于心不忍,才让我们找机会给你们送衣物。不过……”
那位将领朝着郭英义大军驻扎的方向望去,叹息道:“如今你们虽然是有了衣物御寒,却还有更多的同僚们还在那里受冻……我们想送衣物去,却又怕节度使不容……”
逃兵们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已意志坚定:“大人不必忧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