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虽然不算极黑暗,却是最容易眼花看不清的时候。
一颗麻雀蛋借着这夜幕的掩护从齐公公的衣袖中跳出来钻进花丛,摇身变回了小姑娘的模样,看着狂奔而去的齐公公摇了摇头:“唉,胆子也太小了!”
不过,她自己的胆子也没大到哪儿去。
此处已是祈祥宫院内的小园。绕林先坐在草丛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确认虽然疼得厉害但实际上并没有熟之后就放下了心,两手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躲在木槿花下窥探外面的动静。
不远处的夹道上人来人往,不仅有宫里的侍卫和太监,更有外面的官员,全都是同一个方向——穿着朝服从外面匆匆往正殿跑。
一定出大事了,绕林心里想。
原本小安子嘱咐得好好的,她在暴室是可以当祖宗的,但今天这个局面变了。
皇帝又派人到暴室去“关照”她、又召人来祈祥宫,显然今晚是有极大的事情要做。
但他已经是皇帝了,又不能再造一次反,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绕林想来想去,基本可以断定是别人造反了,皇帝生气了,要杀人了。
这还用问?倒霉的一定是沈御离啊!
绕林越想越慌,这会儿也顾不得脚疼,随便从旁边折了根树枝拄着着就跑到殿外窗下去了。
她要藏身自然并不难,化作原形往窗台上一躺,谁也发现不了她。
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一片人,像传说中的庙会一样,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绕林很费了一番工夫才听出里面的确是在争论“庆王谋逆”的事,有的说“陛下既然这般说,自是证据确凿”,有的说“陛下连日高烧,太医已说过容易忧惧多思”,还有的说“只凭大皇子一面之词难下论断,请庆王殿下进殿对质便是”。
绕林不太明白这件事怎么又跟沈得嗣扯上了关系,干脆设法抠开窗纸一角,向内张望。
只见沈得嗣跪在地上,托着一只小木匣子高高地举过头顶,他也不嫌累。
后头有刚进来的官员不解,悄声向别人询问:“大殿下手里拿的是什么?”
有早来的就同样压低了声音解释:“说是从那些道士们的住处搜来的书信,其中有庆王府的印记……”
绕林听到这儿,那个齐公公才被人拖了进来,扔在地上禀道:“陛下,齐公公从暴室回来,似乎是吓疯了,一直喊‘妖怪妖怪’,奴才们用尽了办法都没能叫醒他!”
殿中群臣呼啦一下向后避开,惊恐地看着中间地上的齐公公。
齐公公却并没有疯,只是跪在地上嚎哭个不住,乱嚷:“陛下!陛下救命,那个绕林的确是妖怪!”
沈得嗣大喜,忙抬起头来,急叫:“父皇您听,这是铁证如山!”
“妖怪”这个话题无疑是极有冲击力的,群臣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询问。
齐公公惊恐地四下张望许久,确认周围并没有绕林的影子,然后才结结巴巴地把暴室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殿中立刻炸开了锅。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世上绝无这样的道理。齐公公说的若是事实,那个绕林绝非凡人!
群臣原本都对大皇子的话不以为然的,这会儿却都不由得信了几分,各自在心里估算“庆王勾结妖孽害父弑君”这件事的可信度有多少。
皇帝今日的精神原本很不错,眼睛很亮,脸色也红润得与往日健康时几乎无异。但是此刻听齐公公说完之后,他脸上的血色不知怎的忽然退了下去,目光躲闪,簌簌发颤。
“会不会是铁链没栓紧,”他颤声说道,“那贱婢趁你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