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楚贵妃棺椁出宫的时辰就要到了,绕林依旧没有死。
凤仪宫来的两个小太监很失望,但也毫无办法,只能站得远远的说了几句体面话,漫不经心地带着沈御离走了。
绕林事先被沈御离嘱咐了不许说话不许起身,就躺在草苫子上眼睁睁看着。
等人走远了,她立刻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向屋檐叫道:“快去找那只猫,让它想办法给沈御离送点药过去!他肩上的伤那么重,怎么能抬棺!”
檐下四五只麻雀一齐飞了起来,在窗外吱吱喳喳乱叫。
绕林气得跺脚:“平日里胸脯拍得山响,这会儿真用得着你们了,一个个就只会推三阻四!那只猫只是脾性可恶了些,又不会真的吃你……”
“说谁脾性可恶呢?”外面墙头上传来一声冷语,轻轻柔柔低回婉转,却阴冷得让人寒毛倒竖。
绕林吓得一僵,随后一点点挤出满脸笑容,高声接话:“薛玉郎,你今晚怎么得空逛到这儿来了?是后巷的耗子吃腻了还是御膳房的熏鱼没偷到?你若实在想寻些新鲜的,我跟你说,御膳房第三进屋子里有只银柜子,里面藏了好些白虾糜……”
话未说完,历经沧桑的窗纸忽地发出哗啦一声响,彻底化蝶化鸟四散飞去了。
一只白猫从窗棂中灵活地钻了进来,落地时倏地变成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长眉细眼尖下巴,秀气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面对这帧美景,素来爱看美人的绕林却猛地打了个寒颤,瞬间闪身退出两丈开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站在那儿就行了,不要过来!”
薛玉郎哪里肯听她的话,眼一眯手一甩,眨眼就追到近前揪住了她的衣襟:“背后骂本座的时候起劲得很,怎么这会儿又怕了?”
“薛……薛大人,”绕林很没出息地认怂,“我哪里敢骂您呀!我也就是背地里嘴上厉害些,为的是在小孩子们跟前骗点儿面子,就像……就像人间那些蠢汉在孩子跟前吹牛说能打跑老虎一样,自己都不信的!您不知道,我这心里呀,对您可是一千个一万个尊敬……”
“呸!”薛玉郎放开手,不客气地啐了她一口:“少在本座面前装乖!你们麻雀一个个都是长舌妇,嘴巴比脑仁子大一百倍,我会不知道?”
绕林忙举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惨白着脸色:“就这么点点脑仁子,真不够您一口嘬的,您就别惦记了呗……”
“嘁!”薛玉郎鄙夷地斜了她一眼,“当你那脑仁子是什么好东西呢?本座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去吃那个?”
绕林闻言松口气放下了手,又觉得有些委屈。
她的脑仁子,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薛玉郎骄傲地仰了仰脖子,环视殿中,鄙夷道:“你如今就住这种地方啊?连个毯子也没有,真是穷酸死了!这么些日子了,你就没攒下一点东西可以孝敬本座的?”
绕林委屈巴巴缩在墙角,看了看房梁上蒙尘的纱幔:“你要那个?”
“呸!”薛玉郎又啐她,“脏死了!那么破的东西,拿来擦脚都不配!算了,本座也不稀罕拿叫花子的东西,你退下吧!”
绕林被他气得即刻要炸毛,薛玉郎却已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袖子,转身要出门了。
“喂,你等等!”绕林忽然醒过神来,硬着头皮追上去:“那个……伤药,你有吧?”
薛玉郎停步转身,斜睨着她:“干什么?你还真当自己是麻雀了?你只是一颗还没长毛的麻雀蛋,只要蛋黄子没散就死不了!再说你要伤药抹哪儿?抹蛋壳上吗?”
绕林最恨别人说她是个蛋,顿时又气得差点死过去。
可是眼看着薛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