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终于抬起头,淡淡地冲大家施了一礼。
论态度的谦和,无人能出郑朗与富弼。
然后来到司马光与王安石面前,两人老实地认错:“郑公,我们错了。”
赵宗实这小子太二百五了,司马光此时心中十分后悔。
“对错我不提,介甫你姓格怮固,君实你姓格偏激,都有点儿喜欢走极端。论才华资质与能力,整个宋朝能超过你们的人所剩无几,可这个极端正是我担心的。因此我时常让你们书信往来,或者呆在一起共同协商政务,就是让你们相互的中和。因为极端,必然会重视各种手段,以达到自己目标。有利有弊,但想你们成为第二个范希文那是不可能了。”
就当着诸人的面,公开点评两个学生。
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可总体而言,好的一面胜于坏的一面。个个象范仲淹,可能么?
两人恭敬地低下头道:“我们受之有愧。”
“不需有愧,实事求是也。介甫,你重视结果,重视国家与百姓,可重视的是表象。例如看到国家疆域的变化,收入的多少,这都是表象。虽重要,败坏起来也快。君实你重视的是制度,国家的框架,以及稳定,轻视了表象,内核未必是表象,但表象却是内核着重反应的物事。其实无论是表象,还是更重要的制度与稳定期,你们皆疏忽了一样东西,一样更隐秘更深层次更重要的物事。”
“请赐教,”二人更恭敬地说。
到此时已明白过来,老师不仅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朝堂诸位大臣听的。
“那就是精神。例如士大夫的精神,士大夫作为国家的臣子,实际乃是君王的大脑与眼鼻耳手足,眼鼻耳将所听到的所嗅到的所看到的反馈给陛下,给两府宰执,两府大臣协助皇上决策,用手足来施行。这才是士大夫的职责与精神所在。可是许多人产生误会,认为做官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官员手中有权利,自贵,可如何富?即便宰执一年薪俸也不过数万缗,然而我朝一年收入几十万缗的大贾大户彼彼皆是。因此即便做了宰执,仍然贪墨,或者用国家利益收入中饱私囊。有了这种思想作祟,如何做好士大夫。希文去了数年之久,仍为朝野敬重,正是他身上这种真正的士大夫精神。”
大家伙儿一起不作声。
敢质疑死了的狄青,可敢质疑死了的范仲淹,况且所站的几十位官员一半是范仲淹的信徒。
“鱼与熊掌不事兼得,想要钱帛,更多更多的钱帛去做大贾吧,想要权利,就不能过份的要求钱帛,而安心地替陛下与国家做好大脑耳鼻眼手足。这仅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精神便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精神。我朝包容商贾,由是国家举世最富。但其他方面就差了,内敛,内斗,懦弱,保守……道家讲究此消彼涨,荣极必衰。如开元盛世,于是有天宝坏政,安史之乱。但这是道家消积的法门,不是儒家真义。儒家也讲亢龙有悔,泰极否来。但不是道家那种消极的亢龙有悔,泰极否来。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夫子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躁,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只要戒劝人君不要挑战天地尊严,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不顾国家百姓,成为炀帝秦皇那样的暴君,顺应民意地利天时,让云气随龙而舞,让风随虎啸而起,让河水流向低湿之所,让火烧向干躁的地方,让扎根在天上的亲附天,扎根地上的亲附地。各安其所,各伺其职,百姓爱戴官员,官员忠诚君主,君主兢兢业业。那么天下便会停留飞龙在天这一层次,而不会跃于穷天之上,亢龙有悔。或者帝乙归妹,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