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闻听这熟悉的琵琶声,坐中竟是已有人忍不住的持节相合而歌,轻歌曼舞楼中于这开场之初,便出现了一个微泛波澜地高潮。
长歌倾情、琵琶绝妙,康昆仑信手挑弦之间,已然是完美的于楼中构建了一条清澈跃动的声律之河,因演奏之中夹杂有西域胡风技法,此曲于轻柔不绝的流动中更有丝丝荒漠朔风的慷慨悲凉,配之以李慕年那宽广的音域,当真是珠联璧合,宛若天籁。
及至李慕年唱至“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时,楼中和者愈众,气氛热烈已极。便是连阁子中闲坐的李适也是忍不住地伸出右手,边轻轻叩击榻上小几,边口中喃喃应节而歌。到的一曲方毕,他已是一声长叹后,高声呼叫道:“痛快!换大觥,上酒!”
正当大觥奉上,琼浆半斟之际,忽听三声扣弦急响,这眼见已然完结的曲子竟是蓦然又转回至:“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一段,只是此时曲调再不是适才琵琶流动出地涓涓溪流,而化为汇入奔涌不绝地滚滚大江。
江纳百溪、混流而下,这气势再非适才可比。声声催、声声急,只将这一首《将进酒》的豪放之意尽情挥洒。
“涤诗,呆愣个什么,还不退下。”原来这涤诗毕竟年纪幼小,适才奉命斟酒之时,忽为这曼妙琵琶夺了心志,是以觥中酒过八分尚不自知,所幸崔破眼利,忙微微半步挪动,扶起酒器,再加一声轻喝,方才免了他慢君失仪之罪。
涤诗闻言,忙轻手轻脚退下,低头之间做了一个鬼脸后,复凝神向那楼台看去。
好个李慕年,竟是半点也不着慌,耳听琵琶声起,他遂也将唱词拔高二分,应节歌来。乐王嫡传技法、数十载苦练之功,岂容小觑?他这番一放声而歌,端的是声惊四座。可怜涤诗小小年纪,并不懂此间神妙,只觉较之于适才,此时自己满身似是血气更加速三分运行流转,胸怀之中更是有一股沛然之气,直欲喷薄而出,积郁地万分难受。
而此时李慕年之歌除了那无尽辽远的豪放旷逸之外,更是应和着康昆仑琵琶声中的丝丝慷慨悲凉之胡风,别样演绎出一份“怀才不遇、韶华空逝”的激愤情怀,这歌声听在崔破耳中。再细思谪仙太白一生报复不展,愤然纵酒去愁的遭际,竟是于不不觉间,一任那股浓浓的酸楚浸湿了眼角。而楼中坐上更有许多年纪老大之人,曾亲历天宝乱前的大唐繁华,此时吃这曲子一激,不免遥想联翩,借着这盛世之歌。似乎一闭眼之间,便是那“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清平美景,当此之时,情何以堪?
在满楼众人的各有怀抱的嘘叹之中,这李慕年方才收曲作结,阁中天子抓过几上大觥,如鲸吞一般长饮而尽后,长长吁出一口气去,然则正待他要大发感慨之词时。却闻那曲不惊人死不休地康昆仑。竟是将本应收拍的琵琶以重手轮指之法叩击,竟是生生又将曲调拉回到“岑夫子”一段。
此次,这康昆仑全然屏弃了杂余指法,竟是将琵琶于胸中环抱,双手启动,十指交替于弦上施以轮指之法,一时间,那激扬的曲调蓦然跨越九曲回环的江流,直泄至浩瀚无垠的江海交接处,一个浪花赶着一个浪花、一个浪花叠着一个浪花的奔腾不息,而此时的轻歌曼舞楼中,刚刚换的一口气的众看客们,又蓦然将心儿高高吊起,再起三分激情凝神而听。
便如李广将军拨弦射虎一般,应曲再起地李慕年竟是生生于不可能之处,再将宏声拔起二分,狂歌而出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此番之演绎,因琵琶太急,歌声已是再无法全然保留那豪放飘逸之意,李慕年索性也将之全然放弃,于急歌声中全力释放出词中的那一腔“怀才难达”的积郁块垒之气。这道道在轻歌曼舞楼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