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快入冬,天气总是阴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楼里早早生了炉火,上好的炭,一烧就透亮,半点儿烟尘不起。
“回主上,秦双小姐喃喃自语几声,看表情,初嫌一年之期有些长,后又面露狠色。”
“哼,求人办事还如此聒噪。”女子听了,含笑叹了口气:“也不怪人家脾气大,人家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
小楼外风声寂寥。女子凝神听了半晌竹声,悠悠问:“他们走了多久了?”
不等人答,又自说:“唉,四十八天了。”说完,抬眼去瞧墙上的日历牌子,单肘支于桌上。
答话之人默立片刻,又悄声问道:“千夜……?”
“让他进来。”
听风楼规矩,办事不力,以死谢罪。
“主上。”跪在地上的男子,正是沈家小楼外从沈仙花落手下逃脱的那个。眼下他一脸平静,并不见惊恐之色。
“好胆识。”女子兴致盎然:“千夜,这些年来,任他多么绝顶的高手,来我这儿领死,也都吓得屁滚尿流。你是第一个,手都没抖的人。我很欣赏你。”
“谢主上。”
“不过你也别想为你破了规矩,听风楼没这个先例。”
“绿衣,难道你看不出来,或者你在自欺欺人?”千夜站起来,语气轻缓:“绿衣,楼主他……”
“不许胡说!他不会骗我!”女子杏目圆睁,显是怒极:“楼主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若不是嫌你血脏染坏屋子,你以为你还会……”
“绿衣。”千夜自手中举起一面小小铜牌:“楼主有令,免我一死,叫我再多带几个人去。我的脸被他们看了,死,也要死在他们面前。”
女子微怔:“所以你刚才……”
“自然想说这些,不然楼主两个字,我等哪里能轻易说出口。”此时的千夜,又是一脸恭顺:“绿衣,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这一去,就难再回来了。主上,你多保重。”
“哦。”绿衣挥挥手,心里为刚才的失态后悔。耳边回响起多年前同他初见的日子,他的话犹响在耳边:“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你身着绿衣,哭得又这样厉害……是诗里走出来的么?”
绿衣,绿衣。
女子怅然一笑。
他怎么会骗她!他根本连她想听的,“骗”她的话,都没有说过。
一年又一年,此时的长湘,也是阴沉天气。厚重的云压在半空,好像要下雪。
到了晚上,湿气愈加的重。李松柏将两条腿朝直了伸伸,让身边的妾室轻轻捶打。多年旧伤,一到这样的天气,就疼上几疼。
最近府衙不知怎么了,出入的人都神神秘秘,几天也见不着许老爷一面,许是那瘦老头儿病了。这一病倒好,自己这头儿倒是松快了,成日成日在家窝着。
手底下的兵,闲得蛋疼,聚赌的聚赌,喝酒的喝酒,别的不说,便是郎谢那小子,听说都一连赌了几日,据说还赢了次大的,孝敬自己一个前朝酒盅子。
李松柏又一次拿起那碧光杯仔细端详,好东西,摸就摸得出来。那孩子有心哪。听说已定了亲,会来事,不小气,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老爷,郎小将军送的这杯子,看着就值不少钱。咱长湘这小地方,能得来这稀罕物事,小将军想必煞费苦心。”
妾室见李松柏面带微笑,忙着锦上添花。
果真李松柏更满意了。
“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什么时候长清那小子也争口气,妥妥说门媳妇,省得老为他操心。”
“嗳,少爷年岁大了,还不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