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花落一身黑衣,趁着没人注意,从府中窜了出来。
深夜里湿润微凉的空气让她打个喷嚏,她紧紧衣领,从各家房檐轻轻掠过,到了十字口的荣来客栈。
客栈后院的天井是一片平整的草地,花落借着月光找到不起眼处一扇小门,轻轻推开。
“吱哑”一声,响得突兀,门后有人恶狠狠问:“谁?”
花落吸吸鼻子:“我找金老板,跟他说,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门后走出一个高壮的硬汉,险些将门塞满,他打量几眼花落,微微点头,侧身挪开,让出一条小缝示意花落进去。
花落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闪身进去。
往里三拐七绕,找着一处平房,里面照样安静漆黑,又是一声轻斥:“谁?”
“我找金老板,跟他说大小姐来了。”花落又是那句话。
这会儿那人却没有多问,只听沉重的木板挪动,瞬间有光透上来,地上出现一处秘道,借着光,看清搬挪地板之人,竟和刚才在门口处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都强硕壮实,人高马大,显见着还有一身过硬功夫,手中举着那扇如厚实大门般的地板,也不见费力。
再往里走,灯光,牌声,人声,渐渐大了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豪华赌场,里面放着四五十台桌子,每台桌子边儿的人都是满满的。
金老板总是出现在赌得最大的一张桌边。
赌牌九的开局慢,难度高,性急的不爱玩。压大小响得欢,旁边连声叫着好。最不挑人的是投骰子,即投即开,童叟无欺。“四!四!四!”随着众人越叫越响,庄家掀了盖子,引来一片叫好声,压着的搂银子,没压着的骂大街。
金老板笑呵呵看看这边,摸摸胡子又去那桌听听热闹,一张胖脸上满是慈祥,肥胖的身躯一会儿被挤到这边,一会儿又被拨楞到那角儿,也不气,跟谁都呵呵笑。
金贵堂在长湘是老场子,这些年别的场子倒的倒,出事的出事,换了几茬儿,唯有金贵堂,不光玩法儿新,几个护场都压得住事儿。比如看门的孪生兄弟初一、十五,别说功夫如何,就朝那儿一站,哪个不怕?
几年前有几个来闹事儿的,夹带着刀枪棍棒混进场,还没等打,初一上手,三两下缴了兵器,随手给扭成个麻花儿,生生将那带头之人的胳膊也随着一堆破铜烂铁扭了进去。
此后,众人知道金贵堂看家的厉害,反倒更放心来赌,生意越做越大。
外地大客,打听着这地儿,都叫着本地熟客引荐来。赌场自有赌场规矩,认点儿不认人,英雄不问出处。来赌的即便是自家邻居亲戚兄弟,进场也跟不认识一样,彼此间连称呼都没有。
这是避嫌,也是赌风。
金老板什么来头,家乡何处,无人知晓,场子叫金贵堂,众人便称他金老板,场子叫玉贵堂,那他就叫玉老板。
金老板挨处晃悠一圈儿,走累了,回自己屋,推门而进,同坐在里面正吃茶的花落打了个照面儿。
“大小姐?”金老板看了一眼花落身边倒水的花老九,立刻乖觉的明白几分,回手将门牢牢插死,笑呵呵弯腰点头走上前来:“九爷这几天和咱还念叨呢,说大小姐该来了,咱家这些年得了大小姐许多好处,总算能得见天颜,圆了这心。”
花老九哈哈一笑:“别你妈当着大小姐装孙子,还九爷,叫得咱这个别扭,想当年一起混饭吃那会儿,你不九哥九哥叫得亲么?”
金老板也眯眼笑:“这不大小姐来了,咱想着规矩规矩,当年花庄主救了咱爷仨的命,两个兔崽子的功夫都是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操他妈的,要让我逮着那帮龟孙子,我非一个个全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