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严城城角一座破败的茅屋内。
月白的袍子依旧整洁,修长素白的手指捻着一支细细的狼毫,一笔一划的描画着桌上的丹青,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俊而素静。
“听说太后三日后要让凉王的女儿入宫游园。”虽是说着,却不曾停下笔。
站在门口的玄衣男子淡笑一声,漆黑的眸子里射出精光。
“想必那太后也是明了其中利害关系。凉王心狠手辣,办事更是狠绝,唯有一女为其软肋,自是要好好把握。”
正描画着的青年也不答话,神态颇为认真,待画中美人最后一只赤足毕现,才缓缓开口。
“那逸飞你准备如何应对?”
转身坐下的玄衣男子冷哼一声,便道:“自是不得让其入宫。现下皇帝对我是犹如救命稻草,我说一便是一。我只需轻轻一点拨,那杨紫清便入不了宫。”说着眼眸中便染上狠厉,伸手间竟将桌上的一只笔生生掰断。
“啧啧啧啧,你看看你。唉……”素雅青年面带痛色的拿起那支断笔,说道:“唉,我这卖半天字画才得这一支上等狼毫。怎的这么不小心!”
段逸飞轻笑一声,便道:“还真成了那穷酸的王秀才?”又转到桌前道:“湘远你已见过了那凉王之女?”叶湘远画中的俨然是那日身着青色蜀锦小袄的杨紫清!
叶湘远也不答话,并不提及那日与紫清之间的邂逅,慢斯条理的收理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待他收拾好了,才转身道:“这杨紫清也算得一奇女子,倘若是入了宫,确是可惜的紧。”
段逸飞一甩衣袖,不屑道:“再是难得的女子,也是凉王狗贼的女儿。”
一边的青年摇摇头:“这杨紫清入不了宫,凉王便肆无忌惮。有朝一日谋权夺得大位,你等再发动兵变,既是杀凉王,报得家仇,又得美名。若是不期然,说不定还能登上大殿,君临天下。真是一举三得啊。”
一边的段逸飞也不因他这般直白而气恼,一拱手道:“知我者,湘远也。”说罢便转身离去,未曾打过一声招呼。
留在茅屋的男子看着玄衣男子走远,转身来到桌前,拿起那枚小小的令牌放在手中摩挲着,温润的脸上带了一丝看不透的神色。
……
黑色绣金纹的大绸面,八匹枣红良驹,四角挂着一尺多长的明黄流苏,随着律动来回摆动着。虽是不快却四平八稳的在官道上行驶着,街上自动闪出了一甬道,没有一人敢挡在马车前面。
宫辇内,一袭素白的少女端坐在主榻上,眼神空冥,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入了宫门,也无侍卫前来阻拦,就这样驾着马车驶进了宫闱内,路边的宫女纷纷回首,叹道,是谁得了如此皇恩浩荡?
栖凤宫内,一身华贵宫服,容颜美艳却掩不住那份苍老憔悴的妇人,转身看着跪在下首的妙龄少女。眼角一垂,轻叹了口气,却没有人任何人发现。
“清儿拜见太后娘娘。”不卑不亢的清淡语调,让太后已经有些许细纹的眼角微微一挑。
“嗯,起来吧。”
虽是太后专人去请紫清来,却只是淡淡的问候了几句,问了问年龄等等,便不再言语。想必也是因凉王在朝中势力盖主,太后心中气恼却也无能为力,所以面对紫清的态度虽算不上不好,却也是热情不起来吧。
紫清始终未曾多说一句,毕竟一个是统领后宫的正主儿,一个是玲珑剔透的佳人儿,有些事情不需言语也都心中肚明罢了。
在栖凤宫内坐了半晌,太后略显疲惫,淡淡道:“清儿你去园子里逛逛吧。一会儿子皇帝来了,让他也见见你。”话罢,便转身进了侧殿,只留下了一个宫女为紫清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