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请用茶。”
低头垂眼的小厮,肩膀上搭着毛巾,捧着茶盘,对着上座的两个锦衣公子恭敬的一礼。
左手那位抬手接过,小指不由在小厮柔嫩光洁的手背上划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公子若无事,小的先下去了。”
小厮并不在意上位的人有些轻佻的动作,笑盈盈的抬头,那人抬眼一瞧,顿时没了兴致,甚至有些尴尬,摆了摆手,示意小厮赶紧走。
所谓一白遮百丑,小厮的眉眼其实并不难看,但是脸上那两排麻点子,生生的把这张本来能算是俊俏的脸弄得支离破碎。尤其是见惯了涂粉抹红的姑娘小倌儿们,哪个不是尽心尽力的把自己往好看里装扮?本来见这小厮身姿款款,以为也是个烟花之人,没想到这张满脸麻子的面貌,弄得左手那位客人一下子胃口尽倒。
小厮当然知道自己这面貌不讨喜,倒也不多呆,一个欠身,转了个莲花步,颠儿颠儿的出了门口,末尾还留下一丝狡黠的浅笑。
大梁城的凤舞楼,是拔得头筹的烟花馆。这儿的生意很大,前面通着大梁城的烟花之地,后面却连着城里最繁华的酒肆之街。凤舞楼下设的添香馆,也是这大梁城数一数二的美酒佳肴的聚集地。
来这儿饮食的客人,有的是单为享受美食或是这里雅致的环境,更有的是为了借着前院儿姑娘小倌儿们的景,意犹未尽也好,开胃小菜也罢,反正这凤舞楼和添香馆是相得映彰,生意哪一天不是红红火火?
方才的小厮迈着步子,悄悄将茶盘放回后厨,抖了抖衣衫,将束起的发髻打散,轻咳两声,润了润嗓子,不巧前面碰上一人,捂住差点发出叫声的嘴,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皱了眉头,不情不愿的蹲跪下去。
却不成想,这一跪跪的可是风姿万千,哪儿像个什么端茶倒水的小厮?腰身盈盈,玉臂轻挽,脚步一前一后,挪动之处自然而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柳叶儿般的弧线,稳稳沉下身子,不动不晃,若是明眼人,当能看出这绝对是经过细致的训练的。
“师傅。”
“呦,还知道我是师傅啊?”
被换做“师傅”的人,右手叉腰,两只脚自然的前后站立,差出半个脚掌的样子,左手点上了小厮的脑门,凤眼一挑,唇不自主的往下撇。低下头看着虽然跪的恭敬却明显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弟子,狠狠的瞪了一眼。
“师傅莫气,若烟知错了,甘愿受罚。”
声音一出,竟然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小厮平淡的声音立刻变成了婉转莺啼,嫩嫩的都能掐出水儿来!
“今晚训练,你又来迟了,我说出来寻寻吧,你看你这样!”
师傅一手蹭上了小厮的脸,抹下了一指的赭石色,留下小厮脸上一道有些泛红的印记。
小厮暗地里吐吐舌头,低着头跟着师傅来到前院。
“别以为你现在是凤舞楼的台柱子,我不敢罚你。”看着已经换了装的若烟,师傅半嗔半怒的呵斥道:“先跟着练,末了在多加一炷香的吊腰!”
看着若烟吐了吐舌头,师傅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座,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若烟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心思让人看不明白。
凤舞楼的姑娘们,心高气傲的有,大义凛然的有,自然仗势欺人,自甘堕落的也有。只是这个若烟,若说她冰清玉洁,倒是比谁都拼着命的练,比谁都想挣得花魁之名;若说她趋炎附势,她却又从不做那些暗中的手脚,对姐们们也亲厚,对师傅们更是尊敬,一点伪也看不出。
“师傅。”若烟收身下来,已经是深深的入了夜,声音中满是疲惫,又多了一点委屈。
“怎么,罚的你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