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主听完执事的回报,一向沉着稳定的他,虽然面上平静,但心里也是好一番惊慌,这场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那小子搞的鬼。对于那小子,庄主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纵使近在眼前也没有过半句问候。年轻时一次意外已经让他愧疚不已,不仅仅是对他的妻子司夜慧,更是对那个执着单纯的阿颜。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渐渐淡忘往事,却又在不经意间平地起雷,出现那个意外的产物。
沈青帝,这个意外之下的意外就这样无端闯进他们的生活里,颜夫人,她的再次归来让他们不知如何对待,守着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不是妾室,亦非亲人,这到底又是谁负了谁?
兀自回忆中他被一阵尖锐的惊叫声吞没,稳婆在里屋大喊着吸气呼气,侍女凌乱的步脚,和一盆盆冒着滚烫蒸汽的热水,这一切都让人揪心。
青眉大大咧咧地闯进来,倔强地想掀开遮挡视线的帘布,她身上总有股冲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不该是她一个姑娘家该有的。庄主低喝一声,让青眉去外面守着,青敏低低地啜泣,毫无主见地躲在青眉身后,她自小就是惧怕他这个父亲的,每次有事一定会这样藏在大姐后头,就像青眉无端多了一道影子。
青眉不服气的神情让他又想起那小子,虽然从事说他应该不会有事,但心里总是有些担心,血脉里流淌着的东西不是轻易就能被淡忘的。
也许此刻的沈庄主还没意识到,他对那小子也是关心的,这可不是吗?
越过重重屋檐,在一片平静的客房中传来难以辨识的对话声,轻声地小心翼翼地:
“夜少,已经把人移送到安全的地方。”红衣少女朝着床上闭目的少年说。少年无力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一声已经是他倾尽全力的最后回话,少女似乎还有话说,忸怩了半响还是冲口而出:“可是,我们不救他吗,毕竟是倒在我们门口的。”她口中的“他”正是青帝。
夜少勉力张眼,面色愈加苍白,在少女帮助下坐起身来,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略带一点苦涩道:“怎么救,是你去还是我去?”少女后悔自己的冲动,的确,夜少孱弱,病体纠缠于床榻,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轻易吹散了骨架,化成无数齑粉,而自己应该是手无寸铁,能将那人搬去其他地方已经是很勉强的。那怎么不找旁人帮忙,她想后还是把话咽下,质疑主上是为奴为仆者一大禁忌,这点她很清楚,虽然与眼前的夜少相处不久,而他也一直是待人和善,只是主上毕竟是主上。
夜少顺了气息,温言:“红姑,你且放心,我瞧他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大多是皮外伤,不碍事的,而且他的家人会找到他。”这一番劝慰让名唤红姑的少女宽心不少,她眉宇舒展,继续绣花去了,可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人。
床上的夜少不知什么时候复又躺倒,仿佛外界的生息与他全无关系,出乎他年龄的沉静内敛。
红姑是沈夫人的侍女,和青眉差不多年岁,她温顺乖觉,就被指来侍候夜少。至于夜少,他本名是司夜皇,是司夜家嫡系,不过他自幼病弱,司夜家的光环在他头上倒是有几分暗淡,前一阵子沈夫人回娘家后将他一并带出来,说是要在沈家庄养病。沈夫人,司夜慧,是夜少的亲姑姑,有心人似乎能从中嗅到某种讯息,难道真如人们猜测,这位嫡子已经被排除在司夜家继承顺位之外了吗?
这样说来龙渊阁阁主龙暮风应该算是有心人之一,他问完下人情况,心中又是思绪纷飞,使五芒剑的那人会是这位病弱的夜少吗,司夜家的神秘竟真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是有另外的未现身的司夜家的人?迷雾笼罩,一旦事涉司夜家,总是让人费解。
青帝此刻正置身于沈家庄内某处,他脸上、手上俱是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