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晨起,腻了一身薄汗,三儿伶俐,为落琴打水沐浴,青丝蕴在水中,更得纯墨之色。
摒退众人,蜷在里头,泛起了一股清愁与忐忑,陷入回忆之中……
鞠场之上,冷临风被她掩住了唇,开口不得,可眼神炙炙,久久凝视,暗波涌动之中有疑问难解,呼之欲出。
她男子装扮,这样作为,自然引得众人侧目,纤手微微发抖,竟被他反手握住。
“什么郡主嫂嫂,原来是个偷儿。”晏紫澜见冷临风一现身,便欢喜得如同得了稀世珍宝,行动也利索了几分。
轻轻推开落琴对着冷临风笑道“綦哥哥说得好,我晏家人自不会让人轻看。”偷偷一瞥李得贵将军,做了一个鬼脸。
纤手平展,露出那玉佩绢帕遂而指了指落琴“这个嫂嫂好不知礼,看书阅卷也就罢了,还偷走了綦哥哥你看重之物,今日完璧归赵还是澜儿我的功劳吧。”天性纯然,唯有见到亲厚之人,方才尽数流露。
“胡闹”晏元初神色一暗,便上前作礼“兄长万安,别听澜儿闲话,嫂嫂哪里是什么偷儿。”
冷临风心中一紧,立时拉过晏紫澜之手问道“你们唤她什么?”
“回祁端王之女,叫嫂嫂我可不认。”晏紫澜被他一抓,手中吃痛,微微挣脱。
落琴忐忑难安,退后一步,低头不敢相见,事态如此发展全不在意料之中。
昔日旧友兀然变作了未婚夫君晏元綦,他曾生死未卜,今日看来伤疾早已痊愈,青衫玉带更为潇洒。
他如何逃脱危难,如何化险为夷,据骆空空所查被人所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何做了仁庆帝身旁的侍卫?
疑问杂乱无章,拣不得要紧的,干脆化作一声轻叹。
“思月郡主”冷临风低声一念,将玉佩握在手中,紧紧得看着她,回应他的目光,顺着望去竟看见无双玉面有异,心头一阵惊跳。
她竟然忘了,他们如何相识,楚郡贾沉香之案,来雁阁那个不羁的男子。
她冠着郡主的身份,虚以委蛇,以为可以瞒过众人,却偏偏瞒不过他,晏家长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怨海滔滔岂能如往日这般肝胆相照?
罢罢罢,便是今日被人当众识穿这层身份,她也必须让无双先走,大业未成,他岂能死在此处。
眼光扫过周遭,兵士云众,他们该如何突围出去?
见她神色如此惊慌,却也有稚秀之色,心怀一热,笑意渐渐转浓,那玉佩裹以绢帕,足见经心慎重,且日日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不曾拿近便已觉淡香袭人,更加开怀,转头去看无双说道“拿酒来,今日高兴要和兄台满饮几杯。”
无双知道他早已识破,心中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却见他反而还有心情饮酒,不知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只能端起酒杯与他一扣。
他一饮而下,用手背一拭赞道“好酒!果然是经年好酿,兄台以为如何?”
无双此番要是不喝,既拂了他人好意,又扫了鞠赛之兴,只能端起酒杯跟着饮下。
他极善饮酒,且也能品味酌意,可是今日这佳酿到底是甜是涩竟也浑然不觉。
目光在冷临风与落琴身上游移,心中凄苦可堆在面目上的却是一如往常的淡笑。
冷临风饮过三杯,已倾身过来低低一语“来雁阁时,我曾答应兄台,来日一定还酒,今日你我两清了。”
无双默默而视倒也不回,他又接着说道“天子在上,还等着褒奖赏赐,你我平分秋色,现在该做的便是叩谢龙恩,兄台请”
“请”无双回之以礼,随着冷临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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