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灰暗,我猜那是昨天晚上让我给害了。昨天我挺高兴,就在他这里一直喝到后半夜三点半。这已经大大超过他的忍受极限,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喝,而且我把他这里弄得一片狼籍。想来把我鼓捣回家以后,他又和太太小工收拾到了半天,这样他就几乎没时间睡觉了。

他把酒放在我面前,然后从托盘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坐到了我的对面,跟我商量道:“今天少喝点吧。”

我边往杯子里倒汤力水,边问他:“为什么?”

他没有说为什么,只是略微带点忧郁地瞧着我。看我喝完了第一杯他才说:“你这样喝下去脑子会出问题的。”

“不会。”我说,“我脑子好使得很,比大多数人都好使。”

“你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是吗?”他又说。

我停下来,仔细地盯着老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幽幽地泛着光芒。

“昨天送你回家的出租车司机,把你送走后又回来了。他告诉我,你指挥他开到了一家洗衣店,把自己穿的西服给洗了。你把西服送进去洗的时候健步如飞,根本就不像喝多了酒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正常吗?”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实在是回忆不出昨天晚上回家的过程。其实一般人喝高了的时候,做事情都很清醒,但睡过一觉以后就会出现记忆缺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比如现在,我只知道自己回家了,西服拿去洗了,但怎么做的却一点都记不得。记不得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板说:“不正常的并不是你,而是那个洗衣店。那里并没有洗衣店的,司机说那里本来是我的酒吧。你指挥司机在马路上拐了好几个弯,又回到我们这条街上。你大摇大摆地下车,把衣服脱了就进了洗衣店。当时司机在车里看得目瞪口呆,明明二十分钟前还是‘百花露’的招牌,却顷刻之间变成了‘绿缘’洗衣店。他把你送回家后又折了回来,看到的还是‘百花露’酒吧,于是进来和我说了整个过程。我也觉得很古怪。”

我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对老板说:“你可真会编故事。你这么说就是为了让我少喝两杯,你好早点睡觉。”

老板说:“洗衣服总得有收据吧?”

我想想,收据好象就在我的皮包里。我把包拿过来,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那张粉红色的收条,上面写着的是今天的日期:4月17日,还清楚地标明了洗衣店的地址:葵花街9765号。

我沉默了。这个地址我太熟悉了,这是“百花露”酒吧的地址。我有点吃惊,然后就听到我喉咙里发出了轻微却古怪的声音。

窗前的那对男女一直在低头嘀咕着什么,但又根本听不到声音。而我这轻微的一哼却惊动了他们。他们扭转过脸来,认真地打量着我。这一瞬间,我注意到那个男的鼻头上有个痦子,这让他像个丑角。

我出声音并不是因为惊恐,也不是因为事出蹊跷让自己想不通。我出声音是因为我想到,我可能永远拿不回我的西服了。我现在身上的这身乳白色西装,日常还能应付,但在正规的董事会会议上就会显得很不端庄。我必须在明天天亮以前买的新的西服,或者找回我送到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洗衣店里的西服。

我对老板说:“我今天必须喝第三轮。我需要喝大。”

老板有点失望地站起身来,他叹了口气,回到他的柜台去了。

酒是好东西。我边喝边想。不同的酒有不同的作用,喝国产的白酒,会有一种慢慢让人漂浮的感觉,而喝洋酒,则让人越喝越感觉出身体的重量,每一口、每一杯洋酒都如同石头那样冰冷而瓷实。我并不喜欢那些五颜六色、名称稀奇古怪的鸡尾酒,那些东西外表华丽,但总是弥漫着一股不纯正的感觉,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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