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定定地站在人群里,老鸨子坐在地上哭着,看着玉颜模糊不清的脸,哭着爬过来抓着她的裙脚嚎哭:“女儿,妈妈幸好还有你,只要有你,妈妈就能东山再起呀……”
两年来因着玉颜风光无限的李鸨子决计想不到,两年前因着她起高楼,因着她风光尽,这一日,也恰恰因着她,将自己的一生都断送了。
她还未嚎哭完,从门口突然齐刷刷进来了许多官兵,从那一刻起,老鸨子李氏的揽芳苑正式落了锁,几年谋划辛苦事,一朝繁华尽。
“冤枉啊……”李氏惊呆在地上,就连喊冤都忘了带上嚎哭的气力。
“李氏,这张纸上都是被你逼良为娼的姑娘的名字,更有被你害了命的清白女子,这么多条人命,你自己慢慢与丞相大人解释吧。”
面相恶狠的官兵那一声义正言辞地解释回荡在揽芳苑的,李氏似乎在众人嘲讽的笑中看到了自己的生命的尽头……
“小姐……”一向顽皮的书香乍然遇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惊呆了。攥着她的手,掐地她生疼。
她看着地上失了魂魄的李氏,突然提了裙角往外狂奔而去。
一路奔到观天井前的小巷,她反倒不着急了,平缓了呼吸往里走。井边就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正望着井里发呆。听到声音回过身来看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回去看井里自己的倒影。
“我醒来之后就有人告诉我,这井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所以我常常来看,总是想着有一天,这井就能告诉我,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君公子。”玉颜打断他,“微服私访的君丞相……可是你?”白衣卿相,年纪轻轻位居高官,两年前回乡祭祖,因身体不适,当今圣上却不许他辞官,只等他病好归朝。这些都是书香当作谈资告知与她的。
君若宇身形未动,招呼了她上前,两人并肩而立,在井中的倒影也仿若秀美的人物画。
君若宇指着井中的自己说:“两年前我回家祭祖摔伤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们说我是丞相,我也记不得,索性不做那劳什子的官,在这休养。过去是什么样子的,现在都是任别人勾绘给我听的。”
“玉姑娘你看,这井中却是现在的自己,是我在勾绘的自己。我一直在想,过去,对于我而言,当真如此重要吗?”
“两年前,你也从那山上受了伤,可是没人知道你的来历,你从来就不是什么揽芳苑的花魁。如果你愿意,你的过去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谪世的神仙,也可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所以呢?”玉颜抬起头看着他问,“我的过去是什么,很重要吗?”他绕了这么一圈,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君若宇语一窒,又变得结巴了。
“我……是的意思是……哎呀,我是想说,玉颜你……”
“我怎么了?”玉颜靠近一步,逼问道。
一阵馨香扑鼻,君若宇蹭一下脸到耳根通红,索性闭了眼睛一鼓作气说道:“玉姑娘的过去都在自己的一念,是什么,并不重要。可是现在和将来,我希望玉姑娘都能在我的身边。近日我就要归朝了,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同我一同回京?”
他睁开眼,看到玉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君公子的意思,玉颜不太明白。莫非公子身边少了个丫鬟?”
君若宇叹了口气,眼里的黑眸深满着宠溺,替她拢了鬓边的发。
“玉颜,如果我再晚一点,你是不是就被人带走了?那龙公子出手那样阔绰,看起来也比我年轻俊朗了许多,你是不是不愿意跟着我这么一个忘了过去,随时可能被圣上扫地出门的小官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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