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重韫被她这一声甜腻腻的呼唤惊得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一瞥之下见她双唇一嘬,似欲故技重施,忙道:“真的就再看一会?”
荨娘重重地捣了两下脑袋,眨巴眨巴两只汪汪大眼,连声道:“真的,真的。”
两人于是又下到山来,到了打谷场边上,见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台上早已经唱上了,唱的什么全然听不懂,只这几个农夫嗓音嘹亮,听来倒也有一番野趣。荨娘混坐在村人当中,忽听得身边垂髫小童问道:“阿婆,娘娘神到底长什么样啊?”
荨娘两只小耳朵动了动,不由也竖起来,抓心挠肝的。是啊,到底长什么样呢?
那老妇道:“娘娘神的脸是不能看的,所以谁也不晓得娘娘神是啥子样。”
“啊……为什么不能看?难道是因为娘娘神很丑吗?”
“呼!这个可不敢瞎说!”
然后是“啪”的一声,手掌轻轻落到头顶的声音。
荨娘心里好奇得很,什么神啊,居然还不人看?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却打死也没想出来。
这时一阵冷风吹到脖子里,像是突然间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荨娘顺着风向看去,正好撞上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那涂白脸唱戏的农夫。
他的眼神实在古怪,带着点探究,与荨娘的眼神甫一相碰便避开了去。
荨娘只觉如蛆在背,如梗在喉,说不出的难受。她匆匆忙忙立起,拽起重韫就往外走。重韫默不作声地被她拽了一路,才出声道:“你怎么了?”
荨娘停步,踌躇了一会,方道:“有个人一直盯着我看。”
“谁?”
“一个大白脸儿。”
重韫叹气,“既然你也看够了,就回兰若寺吧。”
荨娘僵立着不动,犹犹豫豫地抬起眼,左右偷觑一遭后,才道:“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古古怪怪的?”
重韫闻言不过一哂,“各方各地,自有其风俗,便是古怪了些,也无可厚非。”
“哎呀不是。”荨娘急得跺脚,“我是说那个娘娘神,太古怪了点吧。我还从没听说过什么神是不能看脸的呢。难道还是丑神不成?我觉得,咱们得去看看这娘娘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重韫见荨娘执意如此,便冷下脸色,道:“你非要破坏当地风俗的话,要是引火烧身我可就不管你了。”
荨娘见他态度坚决,思量一番之后终究不敢违拗,只得随他回了兰若寺。进寺之后,地方狭窄,二人在那张石砌香案下生了堆火,重韫从行箧上解下一块粗布铺于地上,示意荨娘睡于其上,自己则往门上一靠,抱臂而眠。
荨娘闭眼假寐,约摸到了二更十分,远远听得村中喧闹之声弱了下去,她才悄然起身,抬起手掌在重韫眼前晃了两下,见他眼皮微动,以为即将醒来,吓得一个箭步又蹿了回去,又过了一会,听得他呼吸均匀,才肯定他是真睡着了,遂猫步遁到门边,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条门缝就钻了出去。
入了夜在山里就有些凉了,荨娘一边搓手一边村里走,偶尔遇上庄户人家在门口系了狗,看见她时才要吠叫,便被荨娘一个手势又压了回去,最后只是多看了她两眼,低唔一声了事。荨娘见这狗儿听话,不胜欣喜,心道,原来本仙子的魅力真是不分界限的啊。
她一面自恋着,一面朝山上走,不多时就来到那条短小的栈道前。她踮起脚尖趴到土坡上看了一眼,隐隐可以看到上头火光摇曳,竟然还有人守着,她屏息细闻,只听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说,“这何时天亮啊,我都困了。”
另一人便劝道,“困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