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带我吃了好些东西,夜晚还雇了搜小小的摇橹船,船头挂盏灯笼夜游秦淮,河两岸那当日繁华的富贵之家如今也已消散,崔扶似是有些感慨扭头与我说道:“五姓之家也会沿着王谢的车辙走下去。”我只能说,看得真透彻,就是嘛,事物互有消长,王朝还改朝换代呢,何况你们个小小的家族,早看开了早好,别端得跟大唐律似的,早晚也有改的那天。

被他这么感慨眼前的这河啊这水啊,俨然化成了老夫子说的“逝者如斯夫”的那“斯”,感慨。旧着灯笼的光,感慨的崔扶没了平日那万事所谓的神qíng,平添了种,我想了想,算是点点的忧郁吧,惹得那年轻的船娘不时回头来看,最后待我们下船的时候她还偷偷跟我说:“你家少爷可真俊俏。”

“是啊,路走来大家都这么说。”我说道。

除非是天仙,否则谁往崔扶身边站——都是那菩萨座前捧着拂尘的。

桃花县尉、菜花夫人

古都这晚印象最深的便是崔扶的感慨,第二天又急匆匆上路直奔上虞而去,此时的江南蒸笼般的热,我便埋怨崔扶:“这么热的地儿喘气都费劲,书上都说了溽热,你当初就该挑个北地,多凉快。”崔扶不疾不徐安慰我:“没事,习惯成自然,热个三年两年你就习惯了。”三年两年,你还打算在这儿发挥所有的热qíng和抱负么?

这热让我受不了,缠绵的雨也让我有点福消受,大概我们那北地来的两匹马也水土不服,时竟病了爬不起来,庞大的身子倒在地上,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虽然它们是畜生而已,可但凡心存点慈悲的也会为它揪心,比如说我,更何况它们还是昂贵的马,若死了,我的嫁妆就少了分量,所以,花多少钱也得治好,可眼下,赴任之期在即,崔扶显然是不能在这儿守着马了,好在带来的几个仆人里有略懂些马的,于是留下两个人照看着,我和崔扶此时也只能到驿站里去借马前行。

于是,让我憋气的时刻终于来了。按制,像崔扶这个等级,驿站只能提供匹马,本来我想让崔扶骑马,我和丫环们挤挤也就罢了,谁成想,驿站那紫棠脸的年人对我家上前要马的小厮不屑顾,说没有马了。我家小厮虽说在京里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可出了京这路看着都威风凛凛的,像御辇前鸣金开道的。于是小厮先底气十足骂了句“放屁”,然后便道:“你那马厩里拴着好几匹马,当我是瞎子看不见么?我家大人又没有为难你违了法度,不过是命官该享用的,得的是朝廷的恩惠,又没有沾你什么便宜,你倒是这般形状为何?难不成你把朝廷的东西占了当自己的谋些什么?”

真是吵架的好料子,这要是搁市井里头,没多久就会混成霸的,我赞叹着,可造之材啊。那年汉子自然不乐意,便道:“大人大人,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哪位不是大人?连我也是个官,比县尉还大呢。看你小哥能说会道,这样吧,等你家大人考课等升了官职途径鄙驿,我定给留下匹最好的马。”

小厮气结,正yù吵,与我待在车内直闭目养神的崔扶悠闲开口唤了小厮:“罢了,走吧,大家挤挤,反正离上虞也不远了。”

“这不是摆着欺负人么。”我说道,有些按捺不住,若我下去吵当得两匹马。

“自古小官难为,是个官都能对他们训上两句,反正我们不是非用不可的时候,将就些,各自少些闲气,人生苦短,不能都用来制闲气。”崔扶说道。

算了,嫁得如此能将就便将就的丈夫我还说什么,嫁jī随jī吧。唤回小厮让他去这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私家开的赁马的,小厮去了趟说没有,于是我们便挤了挤上路了,我和崔扶说:“我看在官驿附近开赁马赁驴的行当准能赚钱。”

“哦,等我当了大官就把这个肥美的差事授给你。”崔扶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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