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认错人了。”桓修白的手卡在两个钢筋间,擦破了点皮。即使他的脸快抵在钢筋上了,也依旧看不太清楚里面人的脸。
他只能模糊地判断出,这是个人影,不是什么只脚三个头的怪物。
握住他的手逐渐发冷了,它震颤了下,但也没松开指头。
“抱歉……是我认错了。”怪物恢复了和马夫说话时的调子,没像之前那么低沉。
“没关系,我该向你认罪,随便窥探别人家的户不道德。”桓修白试着挣了下,抓握他的手还是纹丝不动。
他渐渐皱起眉头。
“擦破了,疼吗?”男人冷不丁问。
“还好,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作为男人这点——你!”桓修白惊讶到口舌打结。
湿软的舌尖正覆在擦碰处轻轻舔舐,绸缎般光滑的丝线垂坠到他的手臂,他借着点微光,看清楚那不是什么丝线,而是男人的头发,头惨白的银发。
血的铁锈味,硝烟气息,和青年人热情跳动的脉搏啊——
怪物品着唇舌间的回忆,在很久之前,在他上次死亡之前,曾有个年轻人。
义反顾,深情执拗地问着他:“你能跟我走吗?”
而他的回答呢?
他没有回答。
桓修白的手终于被放了回去,他讶异地瞄了眼残留在小臂上的湿意,正常人本应该感到恶心或不寒而栗,但陌生人的怪异举动却没给他造成什么不适。
或许对方只是想表达下歉意,只是手法有点偏差。桓修白觉得自己能理解对方的思路。
“你住在这儿?”桓修白端放松了警惕。身为枪客,他的手应时刻贴在枪套上,此刻却双双扒在了沿,沾了十指头的灰。
“如你所见,外乡人。”声音的温度骤降。“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离开这里。要是你没听说过,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我是个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怪物?”桓修白肆意笑出来,他又把那根烟草含在嘴边了,“我还没见过说话这么好听的怪物。”
他点燃了烟,深深吸了口,趴在台上朝里问:“嘿,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喜欢称别人为怪物。”
烟草的焦香迅速渗透到黑暗,人影动了下,脚链擦碰的清脆金属声响了下。桓修白直觉对方正看着自己,里面的男人有种深深的奈,他隔着墙都仿佛能触碰到奈的实体。
“我姓席,叫席莫回。”
这是桓修白第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全称,却不是席莫回第次这么告诉他了。
席莫回……席莫回……他默念着它,只觉得拼图的个巨大缺角终于拼补上了。
桓修白有种朦胧的概念,他从前只知道对方姓席,却怎么也不能得知后面的名字。
“你以后别再来了。直向北方走就是出城的路,随便你怎么干,租匹还是偷抢匹马,总之快马加鞭离开这。”
“既然你这么劝服我,看样子我还真得连夜走。”桓修白转身下了两个台阶,眼睛直盯在后面,他又下了两阶,靴子底故意踩在粉碎的水泥块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再等他回头,口果然出现了只手,它紧紧抓握着螺纹钢筋,光看指节处肌肤绷紧的程度,就知道手的主人心情不安。
直到桓修白放轻脚步走回去,席莫回都没有出声。
“我骗你的。”桓修白终究不忍心了。
那只手倏然缩回黑暗,快得仿佛想掩饰什么,“我知道……”
“但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