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小梅?那个眉梅?小眉梅是谁?
可是画眉深浅入时否的那个眉?
他可曾为她画眉?
正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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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了眼,眼角有滴液体缓缓溢出,千辛万苦,他要控制这滴眼泪,却控制不住,回忆崩溃,意志绝堤,对不起,小眉......
对不起?
沧海月明珠有泪。
他呼吸起伏不定,海浪般喘息。我握着他的手,噫,这个男人,他风筝断线,魂魄在飞,飞向过往的年岁,他握着我,不舍的,拉着我这只鬼,跟着他的旧时记忆,不堪的面对遍血淋淋的陈年往事,酸辣年岁。
原来鬼魂相通,说的就是垂死的人,奄奄息,鬼与他的魂魄靠的最近,最为相惜。
红,路是红,漫天漫地的红,有了血腥味,红的耻,有道理。
玫瑰的红,深紫的红,酱紫的红,血般的红,淤黑的红,层层叠叠,红上加红,红里透黑,颜淤积在墙上,地面,沟渠......臭了,吸引了群群苍蝇。黑压压地。飞过。嗡嗡。长篇大论的发表着议论。
革命小将,革命歌曲,大纸报。
墙壁生了病,贴了膏药,张张,白纸黑字,控诉假血假泪,狰狞斗争。
个男孩,腰扎皮带,身黄军衣,衣服显然大的近似滑稽,十二三岁,走在街上,稚气未退,跟在帮生龙活虎的少年身后,和他们起唱:
要敢于牺牲!要敢于牺牲!
包括牺牲自己在内。
完蛋就完蛋,
枪响,上战场,
老子下定决心,
异口同声的朗诵:下定决心--
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
这歌声让人热血沸腾,他虽小,也被点燃了颗红心,他也要革命,要批斗,要顶天立地,他那正在发育的血肉之躯,渴望暴风雨的来临。
他跟着他们,做了尾巴,拥而上,鼓作气,四处翻腾,又打又砸,好不快意。走进个园子,他随着别人撕书捣毁,有人在前院把男主人打的皮开肉绽,剃头认罪,这样的骄傲时事,却轮不到他做,他们嫌他人小没有力气。他的责任只是在后院乱翻,乱撕,或者时意气,点把火,把书烧毁。
他从书架上往下扒拉东西,却看见门后双惊恐的大眼,吓到有眼泪,两只小小的手,捂着嘴,怕的不敢叫出声息。
那是个比他更小的女孩子,瘦瘦的,脸白如玉,泛着瓷器般的光,那瓷器也是他在另个收集这些东西的牛鬼蛇神家里见过的。要不是她眨了眨眼睛,他都怀疑她本身便是个瓷器。他僵僵懂懂,朦朦胧胧的知道这便是美。却不肯为那美屈服,抖了抖黄军衣,狐假虎威,大踏步的过去,吓她,不许动。把手放下来。
这句话本身便有矛盾,而她竟然遵循,先把手乖乖的放下,大眼里有泪,在里面湖水般盈盈徘徊。惟命是从,不敢有违,甚至不敢把湖水溢出点来,怕这小小革命家生气。尖尖的下颌,瓣刚开的茉莉,耳朵也两朵不知名的花儿般,倔强,惊艳,秀气,稍稍伸出,似乎伸出枝头的玉兰,具有莫名之美。两根细细的麻花辫,安静温良,顺民两个,乖乖的贴在耳际。
而那小小的耳垂上面,有滴黑的东西,如他在田地里捉的虫子,圆而小,爬在花瓣上休息。
他不由静静屏气,然后轻轻的摸,说,嚯,你的耳朵上有个瓢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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