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学士抖着嘴唇看儿子女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自觉长辈的尊严彻底扫地,讪讪地瞥着院子里的下人们——该修剪花木的修剪花木,擦围栏的擦围栏,管家挺胸叠肚地在院门口问个小厮:“夫人的车马都准备妥当了吗?”原老爷仔细瞧,点头哈腰回管家话的小厮正是他派去传家法的那个……
原学士的心情很复杂,庆幸人注意到他的挫败又失意于自己衰微的权威。正柔肠百结,装扮靓丽的原夫人款款走进院子,原学士眼前亮,这么多年了,他的妻子还是这么令人赏心悦目,月阙月筝的好相貌全都来自她。若非那对儿小畜生外貌过人,当真是是处,扔在荒郊被狼吃了都不可惜!原学士忿忿。
“老爷,”原夫人向他笑,“今晚只有你人用餐,真是对不住了,我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小菜。”
原学士只觉顿时天地山花烂漫,不曾有过丝阴霾,温情四溢地赶着走过来扶妻子,连连点头。
原家兄妹经常出入皇廷,又有香公公在旁导引,几乎没受什么盘查就顺利进宫。
刚过了长长的门洞,月筝就听见香公公的问安声,听见“广陵王”,她下掀开车帘,马车还在行进,她却飞身跳下,轻轻巧巧稳落在凤璘面前。
“凤璘,你在等我吗?”她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高了她头多的俊美少年,太过熟悉,私下里她都是直呼他的名讳。孩子的情感很直接,喜欢美丽的事物,她喜欢凤璘胜过太子,原因特别简单,凤璘长得比太子凤珣好看。整个顺乾朝,凤璘比她见过的任何个少年都好看。
广陵王凤璘对她略显冒失的出现见怪不怪,唇形完美的嘴微微挑,“我在等丝雨。”
“哦——”月筝微微有点儿失望,却也觉得理所当然。凤璘喜欢和杜丝雨起玩,就好像太子喜欢和她与月阙玩样。凤璘虽然是爹爹的正牌学生,却总是对她和她哥不冷不热,不像太子凤珣那么容易相处。没办法,在月筝的记忆里,他的性子直就是这样,话少,坏脾气,不高兴就冷冷地瞪眼睛。
“我陪你起等吧。”月筝笑着往他身边蹭了蹭,凤璘没有说话。
月阙也吩咐停车,跳下来和凤璘打招呼,随便的态度让他爹看见了肯定又要打他。岁数相仿,总在起淘气,非要分出尊卑来对原家兄妹并不容易。
香公公发了急,跺脚催促:“小祖宗们,太子殿下还等着呢!”
月筝皱眉想了下,“你快去告诉凤珣,我们都在这儿呢,让他来与我们汇合。”
香公公直咂嘴,到底不敢对太子的玩伴用强,提心吊胆地快步跑去回禀主子。
月筝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宝贝螳螂,“凤璘你看,漂亮吧。”
凤璘淡淡地瞥了眼,不甚关注地嗯了声。
月筝就知道他不懂得欣赏,指指点点准备细说这螳螂的精彩之处,宫道上传来车马辚辚之声,走在车队最前面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即使用余光瞧也会被他的威势震慑。月筝放下手臂,顺着凤璘的眼神回头瞧杜家的队伍。杜志安大将军战功赫赫,兼任兵部尚书,皇上特许他可以骑马内廷,整个顺乾朝就属他威风。他还是太子殿下的挂名老师,太子太傅,月阙时常感叹,杜将军是王师,原学士也是王师,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杜大将军黑脸虬髯,凶悍得很,月筝总是不敢细看他超过两眼,真想不到,他竟会有个杜丝雨那样的女儿!
看见凤璘,杜志安只在马上垫了垫蹬,淡然招呼了声:“广陵王。”
杜志安贵为国之肱股,父皇多次吩咐下来,要皇子们对他善加礼遇,所以凤璘反而恭敬地向他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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