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夏墨时也没舍得放过这青梅海棠酒,只是捏着杯脚,没说喝也没说不喝,有搭没搭地和顾延说了些什么,想到哪儿说到哪,乱七糟的,他说什么,顾延就听什么,偶尔还给个小小的回应,表示自己在听。
刚才,有那么瞬间,顾延甚至想过要将他杀掉,这样也算是于那人有益,或者是挟持他来换得自己的自由,但想了想,他跟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况且,他就算是离开了大祁的皇宫,又能去哪里呢,私自回去南疆,他的父亲和兄弟未必欢喜,或者说是惊大于喜,离开之后也不见得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或许还不如在这小小的流风殿里偏安隅来得安稳。
于是,那念头也仅仅是闪而逝,很快就被顾延抛诸脑后。
趁着醉意,顾延又忍不住想要抖抖眼前这少不经事的小皇帝,问他:“你就不怕我送你归西或者挟持你出逃?”
顾延没能看到他想要见到的哪怕是点点惊慌措的反应,因为夏墨时淡淡地说:“于你而言,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吗?即便是你真的这么做了,又有谁会在乎呢,又怎会达成你所想要的呢?”
从他淡然的语气,又听出了些许心酸和落墨,像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大型萌宠,连带着顾延这个旁观者也感染了几分萧瑟。
顾延回想起方才他给他倒第二杯酒的时候,状似意地随口问了句:“不怕我在你的酒里下毒?”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这酒,我这样的门外汉闻起来都觉得清香冷冽,正适合我喜欢的味道,更是等的好酒,况且我与你素来往日怨近日仇,你也不像是那等滥用毒物端糟蹋美酒的败兴之人。”说完就拂过小矮桌,执起属于他的那个杯子,“况且我都已经喝完杯了,现在才来想有没有毒,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说完便饮而尽,还砸吧了下,回味着唇齿间残留的冷香,大赞道,“果真是美酒!”
那个笑容,是顾延生平所见,最具有感染力的,看着看着,也露出了个拥有同款弧度的笑容。
此时,回想起方才那幕,现在他又再次从夏墨时口听到了对自己毫不设防并且绝对相信的话语,嘴角的弧度肆忌惮地加大了。随后,想到两人的现状,那轻松的表情又渐渐转变为份苦笑。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的顾延没有发现,他以为的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夏墨时却悄悄深呼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似的,而后才真正醉了过去,陷入昏睡当。
第十二章
宫外,曹国公被夏许淮斥责过后,刚回到家就被摄政王道旨意给关了禁闭,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凉了,生怕自己被冷不丁地扣上谋反的帽子,成日里闹着要见摄政王,门口负责看守的禁军就跟尊尊雕塑似的,他说什么都不理会,也不往外多吐个字。
后来,还是他见好好说话没用,便开始要死要活,禁军统领想起摄政王的叮嘱,觉得不妙,这才将夏许淮拉了过来。
他先是对曹国公撒泼的行为进行了番冷嘲热讽,差点将这个年过半百的人给气个半死,才将人请进去内室,两人关起门来聊了大概有个时辰,没人知道他跟他说了什么,但之后曹国公消停了下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皇宫内,夏墨时醉倒在流风殿,顾延也任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顶多就是把炉子往旁边挪了挪,又添了充足的燃料将火烧得更旺了些,确保两人不会受凉后,便也顺势趴在旁闭上了眼睛,隔阵就给炉子里添点炭火。
夏墨时这睡便睡到了下午,主要还是因为宸英殿里被他撇下的宫人们转身便丢了主子,怕被摄政王治罪,只得悄咪咪地四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