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波住在西南边,除了林谢氏的旧屋之外,这里算是最好的屋舍了。

  林谢氏辞世,蓉波扶正之后,也曾经想住进林谢氏的旧屋里。“说我鸠占鹊巢?我就是飞上枝头了,我就是实际上的宫娘娘了,你们怎么办吧!”她曾恶狠狠这样在心里想,“姑娘要哭要闹?嘿,那小心眼儿的毛丫头,哭去闹去吧!越哭越闹,看得人越痛快哪!”

  可是等蓉波真的试图搬进那旧屋,却觉得毛骨悚然。

  并不是说那屋子破败了,有鬼气。不是的!那些家具们,都亮亮堂堂、正大光明的顶天落地,如主母在时。它们淡漠的对住蓉波,也仿佛主母还在时的那番气派。

  这个椅面,林谢氏曾坐过;那个桌角,林谢氏曾摩挲过。蓉波觉得这些家具都是林谢氏留下的人马,留在这里,守候着主母的切气息。

  以至于连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仍属于林谢氏,蓉波再上蹿下跳、兴风作浪,,那吹不去、摸不着、咬不透、冥冥渺渺的什么东西,仍然在这儿,淹留不去,默默、淡淡的对住她。如天边的云影、檐角的风。

  蓉波皮肤上,粒粒寒栗爆起。她终于认输了,退出去,把这屋门关好。

  她另外给自己找了个屋子住,努力把件又件好东西都搬进来,像蜗牛经营自己的新壳。

  林代进了这里,但见横黛笼烟的盆景、堆霞凝紫的奇石,红木的桌子,精工细雕的高背椅,繁绣的椅披。桌子上有个朱红漆的食盘,画彩的瓷碟瓷盏,装着些食物,吃了半,剩下的已经冷了,居然没撤走。

  下人对蓉波,居然已经疏落至此。

  林代试了试房的水壶,里面水还是温的。她倒了杯,端在手里,走向房角花架。

  花架后头,个小墩子上,蓉波抱着膝,缩坐在那里,肩靠墙,头低着。

  听见林代脚步声,她还当是丫头,甩话道:“你还不忙着拜迎新贵去!我这里就有几个钱,也不给你们了,万被逐,我还留着防身。府里开销,也已经不是我做主了。你莫错了主意!”

  句句尖刻。

  其实,纵然败北,又何必逞这口舌上的利害?说几句漂亮话、留个人情在,有何不可?只是有人心头愤懑,岂止流于表面、也流于言语。哪里想到留什么人情?只是股郁气非发出来不可。

  林代不同她计较,手里茶杯递到蓉波面前,道:“姨娘,喝口热的罢!”

  蓉波那定定的目光,忽而跳。从膝头跳到茶杯,又跳到林代的手、林代的脸上。

  “原来是姑娘,”蓉波想笑,那笑声比老鸹声还难听,“姑娘千金贵体,弱质纤纤,到我这里来做甚。”

  林代在她对面蹲下来,道:“姨娘,再不喝,水要凉了。”

  蓉波暗忖:“凉就凉,我何必听你的?”偏不肯接。

  林代翘翘嘴角,把茶杯收了回来。

  她既不坚持,蓉波反而又要了!她冲毓笙手里夺回杯子,喝了口水,道:“姑娘遭了大丧,倒换了个人!”

  句句都存心戳姑娘的心窝子。蓉波是自己不好过,也不想叫别人好过。

  若是以前的林毓笙,怕不又要当场泪崩。林代却只淡然答复:“怪道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蓉波被噎了噎,随后咬紧牙。不管今儿姑娘吃错什么药,她认栽了!她握着茶杯,放话道:“姑娘是来看笑话的?看完了,就请回吧!”

  林代面凝:“姨娘怎么会这样想?姨娘到底有什么笑话让我看?”

  蓉波待说,又不好说。

  她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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