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拦子心下庆幸:老娘没听真,只当是做梦。他安慰了老娘番。鲁老娘又睡过去了。这也是刘医生开的药好。鲁老娘睡得香。刘医生说,鲁老娘身体虚,多睡几天有好处,之后就能康复了。
玉拦子替老娘掖好了被角,轻手轻脚出来,掩上门,出来杀了兄长的这边,看那丫头张着双臂,福珞还迷迷登登的坐在她怀,蜷成团。死了的尸体斜在边。比起来更见得那死了的狰狞可恶,而那蜷成团的瑟瑟可怜。
玉拦子不由得责怪自己:“怎么能把她就这么丢在这里呢?人家是千金小姐,又不是我们的寨女贼可比。”他叫那丫头声。丫头听见了,但手臂反应不过来,原来已经吓僵了。玉拦子不得不把丫头的手拉开,好让他把福珞抱起搂在怀,像抱只小鸡似的,对她道:“你跟我娘呆会儿。我来清理。”
福珞只是呆呆的,视线并不看他,看着比他低三十度角的地方。
玉拦子把她像护只鸡雏似的护到老娘床边,把她搁在老娘脚边。这张床也是老式的,很宽大,放几只像她这样的小东西都够用。他帮她也掖好了被子,出来,看兄长血横狼藉的在那儿,要收拾起来还真不容易。他到这时候,倒也不着急了,想着:虱多不愁,债多不痒。索性做个干净,跑他娘的!
玉拦子就没拿扫帚、没拿铁锹,就这么甩着手出来,叫上那丫头。那丫头好歹是能走路了。玉拦子到外头,跟他自己的眼线嘱咐了件事儿。眼线领命,把那丫头起带了走了。
玉拦子就顺后门而来,颜如常,见着人,就问他嫂嫂在哪儿。人指着街亭道:“那儿跟人唠嗑呢!”
街亭在官道边儿上,时有行人客商来往。遇雨遇阳,就可以进亭躲避。这亭子是善心人发愿修的,为的是替行路人遮蔽歇息。有婆子在那儿摆摊子卖茶水、卖鸡蛋。有些妇女会带着针线、草编等活计过去,跟她唠嗑打发时间。
玉拦子走过来时,年轻些的妇女就转过身回避了。年长些的妇女毫不掩饰好奇、疑问、或者同情,用内容丰富的笑面迎着他。鲁大媳妇有些讪讪的,想着:幸亏说他坏话是前阵儿的事情了。但毕竟还是脸上发烫。
玉拦子侧对着她,不与她正面相对,这也是小叔子的礼数。他这样侧着施了躬,道:“嫂嫂请了。兄长请嫂嫂回家下。”
鲁大媳妇回了不到位的万福,道:“他请我回去干什么?”
玉拦子拖说不知,只站着等鲁大媳妇,口里没说催,那健硕的身子在道口上站,遮了阳光,天然的就有威逼感。鲁大媳妇没来由的心里突突乱跳,把手上活计草草卷了下,跟女人们告别。女人们都笑着道:“走你的吧!大郎等你关门吹蜡呢!”
女人们上了年纪,开起玩笑来是有点荦素不忌。鲁大媳妇今日不知怎么了,听了格外的着恼、又格外的好笑。就像皮肤经了热水烫,特别敏感,小风软软吹,就唉哟哟的抖,不知是痛呢、还是痛快。
玉拦子不等她行来,已经先举步。鲁大媳妇愣了愣,就跟了上去。
玉拦子不与她并行,也不屑跟在她后面走,就在前头,走了会儿,晓得自己男儿家脚程快,怕她要跟不上,就在边上站站,听她跟上来了,再接着往前走。
鲁大媳妇看他在前面遮了太阳的剪影,想着:这才是男人!肩是肩、膀子是膀子、腰是腰、腿是腿的……
想到腰腿上,鲁大媳妇心思又乱了乱。
前面就是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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