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里所有人,都是她眼波里养的鱼儿。

  并没有尾鱼儿能跃上她的心坎。

  她又垂下眼去。水波流竭。她拧身出门去。店堂里终于喘过口气。又变成了闹哄哄、粗糙庸俗的店堂。

  然而这闹,跟原来的闹已经不太样了。

  有的人。只是走过而已,就已经把空气都改变。

  嗳嗳往店后去。

  店后有座小丘。

  那小丘其实是有点突兀的。不像般的丘,往往四面和缓地升起、又降下。这座丘边缘比较陡。

  有两个小伙计正在后门那儿互相挑水泡。其个的情形很严重,腿上被行李带子摩得火辣辣的疼,走路姿势随之变得怪异,像只跳舞的螃蟹。到地儿伸手摸,已经打了大片的水泡,解开看看,就像嘟噜嘟噜的葡萄,晶莹可爱。

  “那要赶紧挑啊!”他同伴很吃惊。

  “别了。别了!”小伙计很怕。

  他说他刚到工坊作苦工时,手上也打了泡,也有人说非挑不可,就给他挑了。结果就烂了。他哭。人家还吹胡子瞪眼嘲骂他:“这都能烂!你可真行!”抓把炉灰给他压上。痛入骨髓。

  唯能与此痛媲美的,只有冻疮。

  他实在不想再来次。反正这水泡不挑破、也不碰它的话,好像也就不疼了……

  他伙伴手已经伸向他的裤子。

  “干啥干嘛?”小伙计护住贞操带。

  “看看。”他伙伴道。

  “不给。”小伙计要后退,挣扎间水泡被擦到,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杀人——”

  乌黑的衣襟正要飘过,又凝住。

  嗳嗳定睛看看怎么杀人了。

  两个小伙计也看见了她,愣了愣,那个伙伴就问她:“大姐,他有水泡,你有办法帮忙吗?”

  迟韬放下了嘴里咬的稻草杆。

  他直睡在屋角边儿上的稻草堆里,像只猫,也没人发现他。如今他觉得该出来了。谁叫小伙计那么没眼力见儿!这种地方的水泡,叫人家来帮忙?亏他们想得出来!还是他来就好了。

  在他现身之前,嗳嗳先回绝了两个小伙计:“哦,我还有事。”她这样简洁的回答完,眼里闪过很奇怪、很奇怪的神,然后就悠哉离开了。

  往小丘上去。

  她步步地爬上丘顶。那里可以望见官道。她面对官道站定。然后就站在那里了,任风吹动她的衣襟。

  迟韬觉得她像望夫岩。但是她太年轻了,不像有个未归的丈夫。她长得又太美了,不适合当个望门寡。也许她也在等朋友吧!谁呢?这么重要,让她等了这么久?迟韬就望着她,直望到红红的太阳、渐渐朝绵绵的地平线落下去。

  古道西风,来了匹倦马。马上有个风尘仆仆的人。他的马看起来很疲倦。他也满身风尘,但肩背仍然挺得很直。

  迟韬又把稻草杆从嘴里抽了出来。他讨厌这个人。

  尽管以前从未相识,但道上混久了。他眼就知道,这个人也是江湖人,而且像他样年轻,而且不比他丑。更要命的是,比他会装逼。

  这个策马而来的英俊江湖人。满脸都是:“哥流浪久了。哥不怕流浪。世间最可怕不是疲倦,而是空虚。谁能弥补我的空虚”那样的金句名言。

  如果他倚马立,四十五度角低头,把这样的金句名言用淡淡闲闲的口气问出来。迟韬知道有很多小姑娘不会拒绝。

  迟韬之所以知道这个,因为他试过。

  他喜欢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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