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心下喜，他刚想迈步出去，话音未落整个人便生生怔在原地。
颤抖的目光死死落在远处那道身影上，整个墓地模糊片，唯有那人的身影足够清晰。
清晰到西斯能看清那人被雨水打湿后缕缕贴在面颊的发，那人穿着帝国学院的黑白制服，他站在个墓碑前，手里的刻刀扔在边，白菊花被暴雨摧残得七零落。
那人身形瘦削，立在雨恍若迎风拔地的枯草，却又顽强抵抗不曾倒下。他浑身湿透的站在雨，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墓碑。
那似乎是个足够真实的场景，被完美复刻地存留在克维尔的精神图景，就连雨的冰冷都那般真实。西斯不清楚克维尔要如何回忆才能将那幕死死印在记忆里，他的心猛地阵抽痛，汹涌的失落与绝望将向导整个人包围。
那不是西斯的情感，是深陷在回忆的、克维尔本人的情感。
不过几十米，却像隔着永恒。
当墓碑前的人转过身时，西斯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与自己模样的那张脸上笼着阴郁和颓唐，毫生气的眼睛倒映出的只有雨水，墓前的那个“西斯”步步沿着小道向回去的方向走，雨水割裂了苍白的脸。
“西斯”似乎注意到了自己必经之路上有人停留，他默然掀起眼皮，冷漠地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克维尔。
伞下的少将死死攥着伞柄，雨水的冷意顺着脚底冲上大脑，克维尔望向“西斯”，犹豫不决是否要向前踏步。
擦肩而过只需要秒，却又像永生那般漫长。克维尔能察觉被“西斯”扬起的水滴溅落在他的鞋尖，浑身淋湿的向导浸在雨，未曾向任何人寻求安慰与帮助。分给克维尔的那眼冷漠至极，而后收敛的更为迅速。
陌生人般的转瞬分割，只剩雨水锤击伞面发出的噼啪声。
图景里的那位向导越走越远，真正的那位站在离克维尔不远的地方，他听见空传来个喑哑的声音，是哭过之后带着鼻音的责问，那人说：
“你是不是后悔了。”
西斯脑子片空白，他大概快要分不清自己所看到的是克维尔的想象还是事实。
克维尔的精神图景里有帝国公墓、有高的墓、有那个极端冷漠的……
他自己。
“后悔什么？”西斯深吸口气，他说话时天空窜过缕灰白的闪电，滚滚闷雷若出征战鼓般震裂，他仰头问道，似是自言自语。
下句对话，声音变了。
“后悔爱我。”
克维尔的音低沉，落寞又惶恐；声音虚得仿佛伏在西斯耳边呢喃，又多了几分哀伤的缱绻。
睁开眼前的最后秒，西斯望着雨少将的背影叹息道：
“从未。”
天后。
克维尔从特护病房醒来时刚好是清晨，熹微阳光从薄帘的缝隙透进来，拉了长长条光带。少将陷在软软的被子里，枕边被某个重物压下角，他缓慢挣动睫毛，蝴蝶翅膀似地扇动起来，他的眼睛在偏光下像蓝宝石。
“喵~”
细微的、似乎还能听出些许欢乐的猫叫声在他耳边响起，克维尔动了下胳膊，发现浑身哪哪都疼。他转过头去看蹲在自己枕边的小东西，不小心被抬起的猫爪了额头，金发瞬间更乱了。
“希亚，别闹。”
只修长的手从克维尔的视野里横贯而出，那人拎着希亚的猫爪毫不温柔地丢到边，语气里满是嫌弃。
克维尔窝在被子里朝那人看去，眼定格在向导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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