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廷甫执笔的手顿。
从玑望了父亲的神,审慎开口,“大理寺问刑之后,刺客招认,夜袭尘心堂是为刺杀住在其间的……南秦旧臣,沈觉。”
字帖上写了半的笔画,陡然断了,毫尖在纸面留下滞重墨痕。
于廷甫搁笔。
苍老佝偻的身躯在那瞬间仿佛直挺了些,复又缓缓的,朝身后椅坐了下去。
三年前南秦先帝猝然驾崩,权重时的沈家夜被黜,少相沈觉遭贬后竟失去踪迹,从此成了南秦缉捕的叛臣。
悄然入齐的沈觉,躲过了南秦裴家的追杀,在北齐却仍是不可见光的身份。
他是带着南秦先帝和太妃罹难的噩耗,来见皇后华昀凰的。
彼时,今上登基,宫册封未久,宫里正是万象始新的喜庆时候。
更大的喜事是,合宫上下都在期盼着皇后腹的孩子。
若降生的是位皇子,那便是今上登基后的嫡长子。
北齐历来是储君立嫡,嫡则立长。
虽然庶长子已五岁,却不是当今华皇后所出,生母骆氏还没踏进宫门就已畏罪自裁,母族悉数受了叛乱的牵连。这位庶长子与皇位是注定缘的。而华皇后身世非凡,恩宠正隆,她与皇上所生的第个孩子,极有可能,便是未来的储君。
而华皇后的身子,直不大好,昭阳宫进进出出的御医总是提心吊胆,唯恐有个闪失。在这当口上,南秦的噩耗传来,先帝驾崩,太妃罹难。
华皇后自幼相依为命的母妃,和待她宠眷匹的兄长,她对故国全部的牵系挂念,就这么去了。至亲身故的打击,刚强男儿也承担不起,何况她待产之身。
非但不能让沈觉见皇后,连同南秦的消息,也被皇上严密隐瞒了起来。
沈觉是南秦名臣,治国贤才,更是皇后在南秦为长公主时最倚重的亲信。
皇上待沈觉以上宾之礼,秘密将他安置在京,要他暂且忍耐,等孩子降生后再与皇后相见,再将南秦的消息缓缓告之。顾念皇后母子的安危,沈觉遵奉了皇上的旨意,潜居不出。
从此沈觉的踪迹彻底消失。
除了皇上,知道沈觉就在京城的人,只有于廷甫与诚王。
宫总有朝臣进出,是消息灵通之地,皇上不放心,又以安养为名,禁止旁人进出昭阳宫。皇后见不到外人,行宫上下戒备森严。费了这番苦心,总算瞒住皇后,直到皇子降生。
震动朝野的那场变故,就在皇子降生后第五日发生了。
有人暗助沈觉乔装成御医的随从,潜入昭阳宫,将皇上苦心隐瞒的切都告知了皇后。更令皇后得知,南秦宫变,幼主登基,皇上已从沈觉口知道裴氏弑君篡国的真相。却不但向她隐瞒了消息,动于衷她至亲的被害,更向南秦发去了朝贺幼帝登基的国书。
国书以皇后华昀凰的名义,写下对新君的祝颂,加盖了皇后印玺。
意味着华皇后以姑母的身份,承认了幼帝,也承认了弑杀她母亲和兄长的裴太后挟子临朝的名正言顺。来自长公主的朝贺,让南秦朝忠于先帝的臣子,即便对裴氏兄妹心怀疑忌,也只得缄口不言。
皇后在南秦为长公主时,杀伐决断,权倾六宫,压得裴后不得抬头。
少相沈觉,在朝声望极隆,沈氏乃南朝第世家。
以这两人在南秦朝野的分量,背后更有北齐百万雄兵的威慑,若长公主颁下檄声讨裴家,将宫变之实昭告天下,南秦势必举国哗然。纵然裴家拥兵自雄,裴氏也法再以太后的身份堂堂正正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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