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朝露定定看着他,凄然笑出来,低声道:“原来仙家,也这么脏。”
他并非驽钝之人,只是心还抱着线微薄的希望,接受妇人的委托,也未曾不抱有点私心——想求仙门之人施法,解除他身上世世轮回的诅咒。
原来,仙门的人也是这幅样子。
君朝露在门口转身离去时,架灵兽驾驭的车从陆家飞出。他抱着孤注掷的心态去拦车,却听见车内有两人在对话。
个女人问:“怎么回事?”
另外个男人说:“只是乞丐来乞讨罢了。”
“是吗?那打发点钱给他们吧。”
几块碎银落在他的脚下。
车撵远去,消失在天边。
管家眯着眼,面容阴鸷狠毒:“家主与夫人琴瑟和鸣,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作乱?”
君朝露抱住小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头看了眼碎银,慢慢俯下身,捡起碎银。
手背阵剧痛,只脚踩在他的手上。他咬紧牙,咽下喉咙里的血。
管家踩住他的手,还用力在地上碾了碾,等少年手掌被碎石磨得全是血,才肯抬起脚,冷笑:“小小年纪不学好,敢来陆家骗人?”他轻描淡写地将碎银踢开,嘱咐旁边几个家仆,“打断他的另外条腿吧,让他长长教训。”
……
少年被丢在了黑暗的小巷。
下了场雨,巷积起尺厚的污水。
他望着天空,凤眸没有光彩。小陆鸣在耳畔哇哇啼哭,大抵是饿了。
“别哭了。”
君朝露低声说,鲜血从伤口漫出,染红身下的污水。
他又想起某世的惨死,同样是被毒打通后,扔进黑臭的污水,又疼、又冷、血腥气与腐败的气味混合在起,变成令人作呕的臭味。
江念站在旁,尝试伸手拂去少年脸上的雨珠。
旁边婴孩还在呜哇啼哭。
江念揉揉发疼的额头,眼底猩红,要不是陆家早就被陆鸣把火烧没,她都想冲到淮水把他们给撕了。
刚才陆家人急着推脱关系,没有正眼看过陆鸣,若他们仔细用灵气探测,很快就能发现陆鸣生来就是仙胎,资质好得不行。
所以……日后发现此事,他们便想拿走他的仙根,换给陆家真正的少爷。
陆鸣和她说起此事时,脸很平静,轻描淡写句:“太疼了,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师尊知道,我最怕疼。”
江念慢慢闭上眼睛,长睫簌簌颤抖,好会,才重新站直。
“别哭了。”少年捂着脑袋,脸惨白如纸,婴儿的啼哭像是尖针,扎进他的脑袋里。他头疼欲裂,喃喃:“别哭了……”
他撑起身体,朝陆鸣大喊:“别哭了!不是让你别哭了吗!”
“哭!”他双目猩红,声音尖锐:“哭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你娘死了,你爹不认你,谁会心疼你!”少年撑着地面,血肉模糊的双手浸在黑水,他浑身发颤,长发湿漉漉搭在瘦弱的肩膀上,身体压成不胜重负的幅度。
“我也要死了。”他力地靠着墙,感受到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点点冷下来,粗布衫黏糊糊粘在身上,双腿血肉绽开,点知觉也没有了。
污水浸透小孩的襁褓,刚才特意从衣料店买的锦缎被染得脏兮兮的,桃花早就掉没了,花枝光秃秃插在衣襟,显得很滑稽。
君朝露肩膀颤抖,捂着脸,低声呢喃:“你怎么比我的命还坏,没有长大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