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哪里会如此刻般,个比个胆大,竟好似窥见了腥味的野兽般,看到兽王衰弱,就恨不能立即亮出爪牙,蜂拥而上,将其瓜分。
昌平帝痛苦地缩在御座上,此时身体上的痛却又远不及心的痛更使他难受。
他看着御座下方那张张扭曲的嘴脸,悲痛竟又有尘埃落定的荒谬感。
这幕,他早就有所预料不是吗?
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才直苦苦支撑,哪怕明知过度辛劳会使自己寿数下降,他也从不曾考虑过放下权利,放下筹谋。
就怕某日此幕上演,而太子却撑不起大局,大靖后继人。
他从没想过,事实上太子却竟然是撑得起大局的,他此前严重低估了这个与自己矛盾重重的儿子。只是天意弄人,谁又能想到,太子的辉煌竟只持续了那样短暂的刻?
从大悲到大喜,又从大喜到大悲,昌平帝这日间情绪几经起伏,此时他也还只是摇摇欲坠,竟并未真正倒下,却是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咳咳咳……”
众臣激烈的提议声终于被昌平帝压抑的咳嗽打断,说得正起劲的众人这才个个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徐德这下没等昌平帝吩咐,就立即大声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眼渗出泪来。
还欲再逼的众臣不讪讪,这下谁还敢在昌平帝眼看就要不行了的当口再提什么“选宗室子”?
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奸佞弄权,逼君至死么?
人们都还是要脸面的。
可是昌平帝眼看就要不行了,这大靖的下任掌舵人又在哪里?
说句不好听的,越是在如此时刻,才越是该抛下顾虑,确定新君啊。
第492章 风雨谁挽狂澜?
崇政殿,众臣在列。
昌平帝倒在御座上,气若游丝。
站在宗亲列的景安王却身躯修长,昂藏而立。
他的年轻盛壮与昌平帝的垂垂老朽形成鲜明对比,便如个胜券在握的新王,在兽群蓄势待发,只等旧王离去,他便要踏着旧王的尸骨,高登王座!
虽然没有人来得及将推举景安王取代太子,成为新储君的话说出口,可谁都知道,以今时今日之势,景安王上位是必然的。
除了他,还有谁能取代昌平帝,在如此危急时刻主持大局?
总不能真的是那个号称汴京第纨绔,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的福王世子吧?
福王还是庶支,景安王却是先帝嫡子,与昌平帝乃母同胞!
昌平帝即便不肯下明诏也没有意义了,太子失踪,昌平帝后继人,但凡他今日去,众臣若不立即拥立景安王为新君,只怕就只有降了反军这条路可走了。
外城的战鼓声轰隆隆,仿佛竟能纵穿整个汴京,直接传到深踞内宫的崇政殿来。
使人即便不在前线,也不觉得心惊肉跳。
反军就在城下,他们又还能有多长的时间犹豫争吵?
偏偏此刻谁都不好再说话,只有徐德声声催着太医。
太医其实来得很快,这种局势下,还留在汴京的太医事实上早就被全部集在宫里,昌平帝与众臣在崇政殿议事,太医们则通通候在偏殿。
此时众太医涌入,当先名老太医拎着药箱直奔上前,他是太医局另名地位仅次于周局判的太医。
昌平帝歪在御座上,这位郭太医便直接跪在御座旁,边恭声道:“陛下,臣请求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