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得可怕的寝殿只亮了盏灯火,孤灯注,幽幽摇曳,倒显得外头的风雨雷声都像是发生在另个世界的事。
咚咚咚!
忽然,殿外竟传来阵重重的脚步声!
这是多么稀奇的事!
皇帝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在内殿守着,便只叫宫人们守在外殿。宫规矩更是森严,宫人们行走,不被要求轻手轻脚。此时却有人在外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是不要命了?
没等皇帝惊坐起,徐德的声音先在门外响起:“陛下,崔大人求见。”
原来外头那带着重重脚步声疾步奔来的人,竟是尚书左仆射崔铮!
“皇上!老臣请求立即面圣!”
皇帝只觉得大脑里头阵阵钻着疼,忙捂了脑袋,沉声道:“进来!”
崔铮没敢直接进,他虽然有着直入内宫面君的资格,却也没大胆到非要在皇帝躺床上的时候,往皇帝身前闯的程度。
徐德领着司寝与司衣的宫人们进来,亲自出手,快速伺候皇帝洗漱更衣。
崔铮在门外只等了小片刻,终于被宣召进内殿。
“皇上!”崔铮匆忙行礼。
殿内灯火被排排点起,此时亮如白昼。
灯光下,只见向风度清隽,气派沉稳的崔铮此时竟两鬓凌乱,甚至就连衣裳都穿得有些歪扭。
这哪里还像那个纵横两朝的权相?竟俨然就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
皇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来扶崔铮道:“究竟何事?”
“淮南东路带爆发瘟疫了!已从宿州直逼南京!”几乎是同时,崔铮已脱口道明来意。
“什么?”
昌平皇帝几乎摇晃着身体要倒下,徐德忙将他扶住。
崔铮急道:“皇上可是不适?”
皇帝道:“起得急了,有些头晕而已,朕事。崔卿你方才说……瘟疫?到南京了?”
大靖朝的南京并非六朝古都的那个金陵南京,而是商丘南京,地属应天府,与开封府极为靠近。
而东京汴梁就在开封!
瘟疫虽可怕,但还不至于使得崔铮如此失态,可怕的是,这场瘟疫眼看着就要爆发到京城!
如果京城失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臣请罪!”崔铮扑通跪了下来,眼眶通红,“瘟疫十五日前已经爆发,应天府尹为逃罪责,不惜圈地焚民,并私按奏表。臣有失察之罪,请皇上降罪!”
瘟疫十五日前已经爆发!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哪怕是被徐德扶着,都险些是要坐不稳了。
他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片,相反,应天府尹做的事情在这样可怕的事实面前,都好像显得不那样惹人关注了般。
“你起来。”皇帝道,“速召太医局所有太医进宫!徐德,传鲁季同、柳平、孙永辉……”
他连爆出连串的名字。
其有担任秘书职责的书舍人,有各部官员,有禁军统领等等。
“皇上!皇上!”徐德惊慌地连连叫喊。
只见皇帝脸惨白,嘴唇上头甚至泛起了青。
“朕事,药……”昌平皇帝强忍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楚,硬扶着徐德的身体,竟站了起来。
“崔卿。”皇帝继续道,“为何爆发瘟疫,源头在何处?”
“臣不知。”崔铮颤抖道,“应天府同知强行越过府尹,悄悄上了表来,称十室九空,鸡犬都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