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三年,他见过太多不友善的眼神,戏谑的、鄙夷的、不屑的、厌恶的,也听过太多侮辱的字眼儿,什么贱人、烂货、破鞋都算是好听的。
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沈辞盈时,是切切实实的动了心的。她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一袭红裙绚烂夺目,原本只是独自喝着酒,听见台上叫价的声音懒懒的斜过来一眼。
那一眼干干净净。
见她好奇,一旁陪侍的老鸨立刻解释,沈辞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再看向他时,眼神里多了一点哀伤。
紧接着她抬起手指,随意的一指,以一个很高的价格拍下了孟珘的第一夜。她醉醺醺的来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满身的酒气让孟珘怕的要死,他在教坊司经常听见有客人醉酒之后打死小倌的。
沈辞盈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不夹杂一丝居高临下的鄙夷,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良家男子,然后由衷评价道,“你长得真漂亮。”
孟珘只记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红的连脂粉都盖不住。
那一夜沈辞盈没碰他,只是问了他的年纪,随后怜爱的捏了捏他的手指,说:“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
他以茶代酒,陪沈辞盈喝了一夜闷酒,天亮时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一个,老鸨喜气洋洋的来叫他起身,告诉他从此自由了,长宁公主给他赎了身。
孟珘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沈辞盈正坐在美人堆里,有人揉肩有人捶腿,她满脸的疲倦,对面前一排接着一排的男人都不满意。
看见孟珘,她毫不掩饰,说自己要找个外室。孟珘心神一颤,才恍然想起,长宁公主是被逼迫着与她正夫拜堂的。
明明从前最是讨厌那样的男子,可那一刻,他却卑鄙的升起了一种兴奋,他几乎扑到了沈辞盈怀里,用他学过的所有技巧,将最魅惑女人的一面露出来,然后说他愿意自荐。
他就像是一只不自量力的飞蛾,看见了火光,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就奋不顾身的贴上去。
所以七夕那一夜,真正让孟珘恐惧的从来不是身体上的痛苦,他挨过的打无论哪一次都要比那天疼上百倍千倍,骨头打断了不过也就躺上几天而已。他怕的始终都是沈辞盈对他的态度,那样冰冷高傲的眼神,就像那些觊觎他身子又嫌他下贱的女人一样,不,甚至于要更加可怕。
孟珘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帕,担忧的看向马车旁。沈辞盈待他一向很好,最近这些日子更是凡事都依着他,人也比从前温和了无数倍。
从前的沈辞盈虽然对他也极尽温柔,可那人眼睛里藏着的是伪装不掉的锋芒,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无论多么朴素的剑鞘,都遮盖不住它雪亮的剑锋。最近这段日子的沈辞盈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石,透着温润的玉泽。
孟珘不知道沈辞盈怎么会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他看着沈辞盈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又想起自己刚被抓着的衣袖,心头涌上一阵没由来的恐慌。
他多么想跑到沈辞盈身旁,直接质问她,可他不能。沈辞盈固然宠他,可还没有到那种他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的地步。
他只有这一份宠爱维持过活,若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锦书看见孟珘的脸色变的煞白,又忍不住安慰他,“公子,您也别太怕,说不定殿下碰见故人,便不计较这些小事了呢?”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孟珘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局促的搓手。锦书一把将孟珘挡在身后,叉腰瞪视着女人。“你想做什么?”
那女人连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