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桁将身体背过去,不再看文瑾,冷声道:“凤印移交给礼部孟仁之女,百官推举的贤人,孟婉。”
文瑾静静地跪在那里,有几名宫人过来将她来时穿得好整洁的凤袍衣扣解开扒下,宫人动作不重,可在众高官面前解下凤袍,变成一个没有身份没有祖国的流落人,滋味不好受,不甘,不想交出凤印给资质平平的孟婉,却因对方立下奇功,深受推崇,而口不能言。
文瑾身上只余浅灰色的中衣,宫人将她项顶的凤冠地摘下,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垂在了肩头,发丝上被凤冠压得有些弧度,头发乱了,妆容花了,中衣沾满了泥泞,落雨了嘛,地上湿湿的,跪久了,膝盖也湿了。
吴信、刘迎福好痛快,看着她被扒下凤袍,他们很痛快,妖女终于下台了,他们推举的贤后终于得到凤印了。
那宫人许是见证凤位陨落心生不忍,对文瑾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娘娘,娘娘,您冷不冷?奴婢的衣裳您介意吗。给您穿吧。”
文瑾摇摇头,“我不冷。谢谢你。别给自己找麻烦,这时候离我越远越好呢。”
宫人又轻声说,“将凤印给奴婢吧娘娘。对不起娘娘,奴婢是奉命。对不起娘娘。”
“嗯。不必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文瑾将被自己的手暖的热热的凤印,交给了那女侍,交出去一瞬,眼睛里盛满了眼泪,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女侍将凤袍叠整齐搁在托盘里,将凤冠和凤印也搁在托盘里,走到孟婉跟前,交给孟婉的嬷嬷,嬷嬷把托盘端住了,女侍则独将凤印拿出来,交到孟婉手里,“贵妃娘娘,请您收下凤印,做主六宫。”
“君上,君上啊...”孟婉扭扭捏捏,“这...婉儿恐怕没有统领后宫之能,婉儿...婉儿好怕自己不能胜任。”
傅景桁将薄颤抿成一条细线,所有人都站着,只有他媳妇儿跪着,总有一天,不久的将来,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跪他的女人,他要让所有人跪他的苏文瑾,他要让世人皆认可她的苏文瑾,“交给时间。做一段时间看看能否胜任。朕愿意叫你试试。”
“好的。谢谢君上恩典。”孟婉娇羞道。
“娘娘过谦了。娘娘您揭露了文广在漓山埋下上万斤火药石之事,拯救了大王,拯救了朝廷,拯救了十数万傅家军,拯救了漓山万万黎民百姓,这统领后宫之人非您莫属!”吴信夸奖。
“是啊,您当之无愧。”刘迎福亦附和。
“既然如此,本宫就收下了,本宫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带领后宫姐妹,安居乐业,为大王排忧解难的。”孟婉便将凤印自托盘拿起,收在袖底,得手一瞬,手心里满是汗水,背心也是汗,激动,欣喜,自己是代皇后,不久的将来君上便会为她正名,成为真正的皇后娘娘了!
文瑾突然失态了。
眼泪在孟婉拿起她的凤印收进袖底的一瞬,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
文瑾失声的哭了,她将手臂撑在花坛之上,浑身的力气如被抽走,她甚至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身败名裂,她一无所有,她甚至被逐出国门。她要和孩儿生离。她下台了。
她失声痛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的落叶,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或许是难过被夺的凤印,凤袍,和凤冠,也或许是难过那句绝情的落叶不归根,那句撕毁护身符时的不打紧的人送的,留着做什么,作病死了才好。
傅景桁听见了她的哭泣,回过身来,便见她长发散在肩头,狼狈无助跪在地上,他眼里也有泪迹,他将龙靴往前逼了半步,叫子书拉住了衣袖,他方把脚步顿住了,他眼底一片猩红。
他保住了她的命,却摧毁了她的心,她无声的哭声使他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