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朕明白了,您不同,您忧心的是天下,是百姓。”
“既然如此,朕自然应当向您赔罪。
天下不能没有您这样的人,百姓不能没有您这样的官。
朕也不能没有您这样的良师、股肱之臣。”
说完,她双手捧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诚意十足。
谢丞赫不自觉地看向裴安楠。
酒液从她的唇角滑下,顺着脖颈流向衣领里,她却浑然不觉,一双平素充满杀意的眸子,如今澄澈的如一个孩童。
谢丞赫强行转回视线,放在膝盖上的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用疼痛警醒自己。
这个女人不是人,是毒蛇,是毒蝎。
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不能听。
她太会演戏,手段比后宫争宠的妃嫔还要花样百出,偏偏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每每问责,她便顶着这样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蒙骗所有人。
若不是他一开始就见识过她杀人逃脱,恐怕也会被她这副模样蒙骗过去六年时间,她每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没有什么好事只是谢丞赫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演戏,她已经是皇帝,大可以杀了他,图个清静。
裴安楠抿了抿嘴,谢丞赫向来不是能掩饰情绪的人,他的狐疑和不信任几乎溢出眸子,连他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挺了挺,满怀戒心。
她眸子微微一动,抓住谢丞赫的手,双手捧着,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微微仰头,仰望一般看着他,一字一顿,宣誓一样“谢师不信我,我明白。
只是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能让我补偿您。
明日起,您官复原职,待伤势养好便可上朝。”
她双手摁了摁谢丞赫蜷缩起来的拳头,逼他触及自己的心跳“我会用事实告诉您,我是真心实意的。”
谢丞赫惊慌地想要将手抽离开来,可是他伤势尚未痊愈,裴安楠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只能牢牢攥紧拳头,别开脑袋去。
裴安楠的手凉得正如八月的风,掌心密布的茧子在他的手背上剐蹭着,单凭感觉,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双十八岁女人的手,曾经的公主的手。
谢丞赫微微心惊,他恍然想起,自己和裴安楠相处六年,却直到她谋反时,才知道她一手长剑耍得很好,能杀人。
看着谢丞赫红透了的耳根,裴安楠这才松了手,看着他忙不迭地将手收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同谢师表明心意,谢师怎地满脑子风月”
谢丞赫双眸通红,斜过来狠狠剜了她一眼,又触电似的连忙转了回去,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什么表明心意,用词这般暧昧不清,行为举止又放浪形骸,丝毫不顾忌男女大妨这女人果然是毒蛇脱胎的,一举一动都叫人毛骨悚然裴安楠眸中掠过几分惊喜,棍棒都不能让他的眉梢眼角变换颜色,这招居然有用她毫不在意谢丞赫的抵触,反而笑盈盈地伸手举起酒杯,喂到谢丞赫的唇边“谢师的手伤未愈,还是由我来伺候谢师饮酒。”
谢丞赫要躲,可双手双脚都打着夹板,到底是无处可躲,只能看着那酒杯朝自己唇上贴来。
润玉的触感夹杂着酒香,刚一挨上他的唇瓣,酒液就溢了出来。
他下意识张嘴去接,一杯酒就这样入了腹中。
裴安楠取下杯盏,伸出手抚上谢丞赫的脸颊,还不等他躲闪,便用拇指揩去了他唇瓣上残留的酒液,紧接着收回了手,放在自己唇边抿了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