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惹她恼,却没想到这人却反倒安静顺从地坐在了自己身上。近在咫尺,细嗅亦能闻见她身上隐约散出的白檀香气。
今朝天明之前,这香气始终萦绕在身边,令他的头痛渐得以缓解。
卫朔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些,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的耳垂。
“君子当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檐雨将脸侧在一旁,即便这般局促之下,亦是挺直了脊背,低声劝诫,“殿下当以自重。”
环着她的那双手骤然松开,卫朔伸手将人一推,握紧了拳头的手背青筋凸起:“怎么,凭你也想做女太傅,前来督导教训我么?”
“奴婢不敢。”檐雨跪在一旁,垂首不动。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我东宫奴婢。”卫朔听见她这样自称就觉得心头憋着的无名火更是熊熊,教了几年,就是改不掉。
偏偏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恶狠狠又道一句,“记住自己的身份,这一辈子,你都得在我身边赎罪。”
卫朔怒气冲冲地离去,只留几缕余风。
檐雨起身拂去膝上尘土,不禁心中空空。
一辈子。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浑浑噩噩竟已过了快二十载。
若真能活到六七十,也还有三四十年光景。
晚来风急「二」
晚来风急「二」
昨夜半宿未眠,檐雨也是困得厉害,回去就睡了。
待她醒时,窗外的天色更添昏暗。
小萱端着梳妆水前来,见她站在窗边发呆,那道身影纤瘦却挺拔,不免哀哀叹了口气:“姑娘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伺候,可不知为何殿下就是……”
檐雨将水往脸上泼,又取了帕子仰面盖住,声音蒙在薄布里,闷闷的:“你入宫也有三年,来时十二岁,说话做事鲁莽些也就罢了,如今既已长成,怎能在背后非议主家。”
“姑娘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我是心疼姑娘呢?”小萱虽已及笄,然面上仍是带着些稚儿娇憨,抚了抚檐雨裙面上的褶皱,“太子殿下的头风药石无医,便是整个太医院也拿不出个法子来,却……却还对姑娘这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眼见她非但没收住,越说眼泪还越掉得凶,檐雨这才露出个笑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住安抚道:“小萱,你现下流了眼泪,可是觉得心中委屈?”
“这是自然。”小萱抬手擦了擦眼角,答道。
“你哭,是因为你心中在意我,替我抱不平。”檐雨继续对她说道,“倘若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张秀,你今日可还会流眼泪?”
张秀乃是东宫司馔司掌食,小萱平日里素来与她互看不惯。
此刻闻言,挺直了胸膛:“自然不会,我凭什么为她哭呀!”
檐雨笑道:“这不就是了,若我心中并不觉得委屈,你这许多眼泪,不是白白流了。”
“不委屈?”小萱眼神懵懂:“那……姑娘是说,你心中其实并不在意太子殿下?”
檐雨不答,只是端起水盆往窗边走。
窗户本就是敞开着的,外头果真在下雨,地面潮湿,这般泼去,也免去小萱一会儿再收拾。
却没想,瞥见掠过门边的红色衣衫一角。
是太子今日穿着的那身朝服。
覆水难收。
方才那番话,他不知听见了多少,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小萱还在喋喋不休,全然不知自己闯下了何等大祸:“原以为姑娘这般尽心侍奉左右,是想待太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