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他戏班子的朋友。这两年,他攒了差不多五两银子,他朋友又借给他五两,租个偏僻点的院子安个家不成问题。”玉娘没有隐瞒,将男人说给她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井胡同附近一进院子一年的租金是三两,成亲要花费点,再置办家具用品,差不多就没了。
宋青葙突然有些心酸,又有点羡慕,过了会才不情愿地说:“让他准备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银子凑足了,什么时候来接人。”
玉姨娘怔了怔,双眸迸出炫目的神采,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扶住早已酸麻的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碧柳一个箭步冲进来,盯着宋青葙问:“姑娘,你真的要放姨娘走?”
玉姨娘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是宋二爷的妾,宋家人都知道她跟着姑娘搬出来了,若以后有人问起,姑娘该如何回答?
宋青葙打亮火折子,燃了根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宋青葙似乎又感觉到了当日那桔黄色灯光带来的温暖。她吹灭火折子,问:“姨娘怎么说的?”
碧柳道:“姨娘说姑娘见了五十两银子才放人,那男人说会尽快凑足银子,早点将姨娘赎出去……我开始觉得那男人没担当,现在看着还行,挺老实。”又叹口气,“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姑娘是真放姨娘走,还是故意难为她?”
宋青葙扫一眼碧柳,淡淡道:“都有,要是那人真想娶姨娘,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正好借此看看他的心。若是凑不够银子,正好省事了,以前怎么样还怎么样。”停了会,正色道:“你呀,还不如那男人想得明白,五十两银子是给姨娘赎身的……古往今来,儿女变卖父亲妾室的多,哪里听说儿女作主把父亲的妾给嫁出去的?我这也是防着将来有人生事。”
碧柳皱着眉头想了会,拍着大腿道:“姑娘想得真多,这样活着也够累的。”
宋青葙反问:“怎样活着不累?”
碧柳很认真地回答:“吃饱了睡,睡够了吃,然后再睡再吃。”
宋青葙“噗嗤”笑出声来。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雨滴夹杂着雪粒不要钱似的往地下掉。
小市街的得月楼里,孟掌柜盯着秦镇手里的账册,惶恐地解释,“这两个月菜蔬贵了不少,到了年底,一坛酒也贵了两文钱。”
秦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翻着账本。
大冷的天,孟掌柜的脑门上却沁出层细密的薄汗,他顾不得掏帕子,抬手用衣袖沾了沾。
得月楼是秦家的本钱,以往大多是二爷秦铭来查账,偶尔三爷秦钧也会来,大爷秦镇常来吃饭,对账却是头一遭。
秦二仔细,边看边问,孟掌柜每项收支解释得清清楚楚,心里坦然无愧。
秦大可好,沉着脸,账本翻得飞快,一句话都不说,弄得孟掌柜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错了一星半点惹得这位爷不高兴。
这位爷的脾气他可领教过,有位客人点菜苛刻了点,他立马抓着人胸口直接拎了出去,吓得原本就不多的客人立马散了个干净。
开门做生意,讲究得是和气生财,遇上难伺候的客人是常事,小心应付着就是,秦大爷闹过这么两三出后,别说新客人跑了不少,就连老主顾都吓得不敢来了。
秦镇翻完账册,随手扔到旁边,身子懒散地向后一靠,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临窗位置一个少年身上。
那人年岁不大,穿着宝蓝色棉袍,正用筷子一粒粒夹着茴香豆吃。看他的手法,像是学过点功夫。
秦镇不屑地笑笑,就这点三脚猫的把戏还出来卖弄?
正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