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不是不后悔,可字据是自己写的,那女子并不曾胁迫他,也不曾威吓他,反而笑盈盈地说:“认不认全看你,你是外地客商,拔腿一走,我也没法去追着你要银子。”
他头脑一热,不但写了字据,反而把金扇子押在那里了。
直到出了安平镇,他才反应过来,当时完全可以写个假名字,反正谁也不认识谁,难道他们一老一少还能追到京都去讨债?就是到了京都,自己还能治不了他们?
想归想,可秦家人说得出做得到,秦铭还真不打算抵赖,只是发愁,他存了十多年银子,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两,头一年的债没问题,以后怎么还?
自己做得窝囊事可没脸找大哥大嫂借银子,难不成要以身抵债?
秦铭心里懊悔,可隐隐又觉得不太懊悔。
在闻风阁静了两天,秦铭想起自己还担着田庄的差事,眼下秋收已过,正卖秋粮,若能卖个好价钱,他也能多拿点工钱。
想罢,秦铭收拾了几件衣服,屁颠屁颠赶到田庄去了。
宋青葙这边却是在忙着碧柳的亲事。
箱子用的是秦钰当初富余下来的楠木箱子,抬嫁妆的是秦钰当初用过的府里的小厮。
齐齐整整的八抬,还不算后街宅子里已经放置好的床柜等家具。
一应嫁妆排场完全赶得上小户人家的千金出嫁。
碧柳很知足,悄悄对张阿全道:“就是爹娘在,也不见得有这样的风光与体面。”
张阿全道:“姐放心,夫人对咱们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定不会教她白费这些心思。”
碧柳笑笑,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头的弟弟,叹道:“转眼十五了,过两年你也该说亲了。等你成亲,有了孩子,以后九泉之下见到爹娘,我也就问心无愧了。”说着,话语便有些哽咽。
张阿全搂搂她的肩,笑嘻嘻地说:“姐,今儿哭什么?常贵哥说了,明儿未正来迎亲,我差不多午时过来,背着你上花轿,到那时你可别哭不出来,让人以为你着急出嫁。”
碧柳眼泪没干,听到这番话,被他气得无语,用力捶了他肩头一下。
张阿全接着道:“明儿中午跟林管家一起吃饭,我得吃饱点,免得背不动你。”
碧柳又捶他一拳,先前的伤感随之云散。
千玉找张阿全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依我看,做酒肆的见利快也安生,却不如车马行长远。京都两家最大的车马行宏盛跟宏远都是五爷的本钱,咱们没这本事跟五爷争,咱们往精、往远里做。宏盛不跑的路子,咱们跑,他们不去的地方,咱们去。”
张阿全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这路子不好打,沿路黑道白道无数关节,哪一处打点不到都不行。少送出一份礼,这一趟就算白走。”
千玉笑道:“这个不愁,先走熟路子,问问你姐姐的公爹,他走过镖,对哪条路熟,咱们就先做起哪条路来。”
张阿全眼睛一亮,“我爹当初也有几个知交,如果能拉他们入伙,就方便多了……只是开车马行本钱可不少。”
千玉道:“先置办二十匹马,十五架车,赁个像样的门面,雇一个账房、两个打杂的小伙计,十个车夫,六个镖师,你算算大概需多少银子,回头我报给世子爷。”
张阿全默默地想了想,“估计十万两银子打不住,我回去详细地算一遍。”
千玉点头,“车马行虽前头投入大,可利大,京都的米粮运到陕西,返程时顺便收点药材、像是五味子、天麻、连翘,卖到药店又是一笔收益。等路子熟了,再往西南,我估摸着府里过两年准得有人往贵州去,咱们自家的车行,既载人又拉货,两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