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独酌,终是无趣,小友既是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凤染听此,便从那阴影里踱了出来,与许藜相对而坐。然后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握,就将那酒杯举至唇前。
再然后,便是凤染脖颈一扬,一饮而尽。
那辛辣之意顿时自口腔蔓延至胸口,胃里更是一阵翻腾。那酒像是那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皆在心口刻画,端是疼痛难忍。
“这酒,倒是比我之前酿的桃花酿,更厉害些。”
许藜再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将那酒放至鼻前轻嗅,
“要是不厉害,不就白喝了吗?”
凤染看着许藜,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好像在未来的某一日,自己也会同他一般,只能借这酒,消了那心里的苦。
“我本来是想要杀你的。”
许藜将那酒一饮而尽,然后挑起眼来看向凤染,
“本来?那现在不杀了?”
凤染点了点头,
“哥哥不喜欢你,所以我不必再杀。”
许藜听到这里,竟是笑了出来,可他笑着笑着,却是流了泪,
“我倒要感谢大师兄不喜欢我喽?如此,我还能留得一条命在,当时是可喜可贺,是也不是?”
凤染见许藜笑得伤心,自己心里竟是怕了起来,然后也不管自顾自笑着的许藜,就要从那门里出来。
“你与我,又有何不同?大师兄不喜欢我,也不见得就会喜欢你。那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说一声,可喜可贺呢?”
凤染闻此,竟是急了,
“你胡说,我与你怎么相同!哥哥不喜欢你,可哥哥喜欢我!”
许藜闻此,更是大笑不止,
“若是大师兄喜欢你,你还需要来此杀我吗?你根本不信大师兄喜欢你,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凤染大怒,双袖一拂便就转过身来看向许藜,
“我没有!哥哥喜欢的人就是我,只有我!”
“哈哈,大师兄喜欢你?哈哈哈哈,大师兄喜欢的,是那个日日挂在大师兄书房里的画卷上的女子,是那个自大师兄十四岁起,就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女子!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许藜的笑里满是悲怆,那苍凉的语气就像是那在寒风里的烈烈作响战旗,好似不知在那一刻便会被风撕裂,然后不复踪迹。
忽而许藜止了笑,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凤染瞧,
“是,我知道自己贱,可先爱上的那个哪有不贱的?我至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人不爱我,没有心存侥幸地自欺欺人!对,不错,我就是这样心甘情愿地爱着一个不爱我的人,这又如何!我便是要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又如何!”
凤染眼里满是慌乱,可是嘴上仍是说着不信的话,
“你胡说,你胡说!我日日与哥哥同吃同睡,哪里来的什么女子!”
许藜再笑,
“若你不信,你大可去大师兄的书房一看,你去看看大师兄的书房里,是不是挂着那么一个人的画卷!”
凤染看着许藜那笑着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泛起些恐慌来。
其实自己早就很清楚了,不是吗?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爹爹说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凤染的话,都是骗凤染的,不是吗!
凤染的手死死地扣在门上,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我说过了,哥哥,你喜欢谁,我便杀谁。
然后人影一闪,便就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