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脸上还是尽力保持着微笑,望着蹲在他身边的荣哥,他说不出话了,只是轻微地叫着,“荣哥,哥哥……”
荣哥跪在他身边,抱起他的头,望着他惨白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和一直哆嗦的嘴唇,眼泪从他脸上一串一串掉落,落在珍官儿的脸上。
“师弟,”他哭着说,“哥哥没本事保护你,哥哥只能这样送你走。哥哥不忍心再看你被日本人糟蹋了。就算你唱再好的戏,你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师弟,宁为玉碎!”
珍官儿不说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鲜血从他的口中,鼻子里,耳朵里渗了出来。荣哥掏出雪白的手帕,为他一遍遍擦干净。珍官儿躺在荣哥的怀里,眼神渐渐涣散了……
好几天了,穆云枭在修真观睡大觉睡得很香。可是今天天不亮,就被小黑吵醒,睡眼惺忪地拉到了孟婆酒吧里。
酒吧里灯火通明,沙发上坐着一个面目姣好的年轻男鬼。穆云枭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问孟晓沁,“新来的?还没超度啊。”
孟晓沁点点头,一边让小黑去泡茶给穆云枭提神,一边把珍官的生平经历简述了一下。
穆云枭听完后,不为所动,“关我什么事。他手上又没有姻缘红绳,我管不着。”
“你大错特错了。”孟晓沁说。
珍官儿记得的自己的往事,到他死在荣哥怀里就断了。
孟晓沁让小黑写信到地府查过,荣哥承认是他毒死了珍官。事后把他的尸首存放在光明大戏院的一个地下室里。
荣哥知道,珍官无故失踪,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野田不会就此罢休的。可是荣哥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把珍官再交出去,无论生死,他都不肯让珍官的名声就这么坏了。
所以荣哥当天晚上就去找了一个术士,是他事先就联系好的。他把这位术士悄悄地带到了戏院里,让他用法术把珍官所在的地下室隐藏起来。
这是一种民间法术用的障眼法,类似于制造出鬼打墙的障眼效果。地下室明明就在那里,可是用了障眼法后,没有人能看到这个地下室的存在了,连门都找不到了,何况里面的人。
荣哥就用这种方法,把珍官的尸体藏起来了。
过了两天后,整个戏班子的人和野田都知道了,珍官失踪了。
虽然戏班子的人和戏院的门房见过荣哥和珍官在一起,但谁也没法肯定珍官最后失踪,是否和荣哥有关。
果然野田发怒了,派了许多手下把戏班子所在的大院包围了,连番搜查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珍官。
他们也查了光明大戏院,可是找不到那个施了障眼法的地下室。
后来野田甚至派兵在全上海都搜查了,可惜人海茫茫,珍官从此音讯全无。
就是因为没有音讯,所以野田才会放过戏班子。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戏班子的人把珍官窝藏起来,或者送他潜逃了。
荣哥知道逃不过的。红颜祸水,蓝颜惊世也是重祸在身。以珍官的容貌和嗓音,他逃到哪里,都没有清清白白的活路。天海茫茫,一个倾世倾国的男子却没有活路。
荣哥没本事给他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荣哥心如死水,亲手送他离开这个灰暗的世界。
荣哥说他本来打算等日本人离开上海后,再好好安葬珍官的。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半年后他会意外身亡,翻跟头从戏台子上掉了下去,当场殒命。
这是为什么珍官死在地下室七八十年了,却一直没有人发现。直到前不久光明大剧院要翻新旧楼,却因为工程质量不过关,一夜雷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