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前世的恩怨就不要再提起了。免得又是一场风波。”上官苍穹提议。
孟晓沁想了想,点头赞同,“编个谎话给她吧,就说福生是她前世的亲人,比如表哥什么的。”说,“反正福生和她没缘分,估计再不会有什么纠葛了。福生自己也答应会去地府的。”
但穆云枭不同意。
“可是福生为了她付出了一生,甚至又救了她一命,就这样被一个轻描淡写的谎话掩盖掉。这对他未免太不公平了。”
“可是告诉茵兰实话,她肯定会受到刺激的。”孟晓沁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济的结果。担负两世的沉重记忆,以至于他不敢爱,不敢期待。”
穆云枭嘟着嘴郁闷了一会儿,“早知道这样,我要是周福生,我就不会救她,就让她溺死算了。好歹死后能相见。”
“神仙,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孟晓沁踢了他一脚。
在小黑和孟晓沁的轮番说服下,穆云枭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们的提议。此时夜已深沉,三人也累了,于是分头收拾、打包行李,之后各自回房小睡了一会儿,天蒙蒙亮,就起身准备回城去。
天亮了。
清晨的阳光并没有给这个荒凉冷僻的村子投下多少暖意,岩石一样的老人,废弃阴暗的祠堂,肮脏浓稠地流不动的小河,还有湿漉漉的青苔像霉斑到处都是,连开在角落里的山花,都显得毫无生气。
这里到处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气息。这种压抑就像福生坟墓周围的野草,疯狂地占领一切,疯狂地掩盖一切,不见血地杀戮一切。
人生许多事,不是由自己决定的,生在哪里,活在哪里,就要受哪里的制约。
走出农家旅馆不久,穆云枭看到了昨晚一起喝酒的老人,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说要走了。老人没什么表示。穆云枭又谢谢他指点他们找福生的墓。
“哦,你们找到了?”老人问。
穆云枭说是,就在那片荒草地里。
“这片地已经有人买下来了。”老人说,“过几天天气好了,就要来翻土挖地基,建工厂了。”
他们三个听了,愣了愣,“那福生的墓怎么办?”
“他没成家,没子孙,就是个孤魂野鬼,没人帮他收骨头。”老人说。
本来就对福生感到歉疚的三人,忍不住都停下了脚步。
“虽然说肉身一灭,四大皆空,但一个人活着这么凄凉,死了还抛尸荒野,太可怜了点。”孟晓沁说。
“我们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吧,这么一走,太不仁义了。”穆云枭第一个放下了行李箱。
他们临时决定,再留一天,帮福生收了遗骨火化,迁移他处。免得掘土机把他的墓毁坏得一塌糊涂。
穆云枭让老人找几个村民,好酒好饭招待了一顿,让他们带了工具,把福生的墓打开。
下午他们一起带着村民找到了埋没在荒草之中的坟墓。几个壮汉抡起铁锹,毫不费力地就把草草树立的墓碑推倒了。
里面露出一副薄板棺材来,也是草草扣合。孟晓沁本来让他们连同棺材一起运走火化。没料到经年累月,棺材受湿气侵蚀,早就腐化不堪。一个壮汉太用力,把棺材板给敲破了。
一股轻微的尸臭弥漫开来。几个人禁不住看了一眼,忽然吓得齐齐后退了一大步。
三十多年了,福生的尸身居然没有完全腐烂掉,仍然保持着基本的容貌和身架。
他下葬时穿着灰色的长衫,头发花白,紧闭双眼,死前似乎黯然而无奈。一切都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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