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一张试卷来说,人生本就该是多选,或是辨析题,不论对错是非,答案应当各有千秋,但很多人总是把它当作单选,非把自己逼到绝路,其实何必那样苦大仇深?
他盯着那行字,许久,点了根烟,忘了吸。直到火星蔓延到烟嘴,烫到了指尖,这才惊醒,只觉惘然。电邮提示再次响起,新一行字跃然眼前:
我已走出那个犄角,看清了今后的方向,那么,你呢?
他沉默半晌,敲了几个字,又删去,最终干脆合上电脑。
一切归于静止,这夜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那么清晰。
她是真的放开,想通了,这样很好。她这个年纪,这个性子,本该如此。
眼前还浮现着方才那封邮件下方附着的那张照片,背景是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脉,她一袭明艳的橙色滑雪服,鼓鼓的像只气球,好像胖了些,似乎也高了不少。喜气洋洋的冲着镜头咧嘴笑,丰美的双颊红扑扑的。而她身边那个男子——应该是她提到的江悯,单手搭在她的肩头,也是面带微笑,静默凝视。
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仪女人的眼神。
安瑞深思地望着她身边那个挺拔明朗的男人,胸口没来由地一窒——是个出色的年轻人,配得上她。
他看着锦年的神情,他牵着她的手,他搂着她的姿势……
再者,一别经年,看着字里行间,这个他看着始终无法长大的小孩子,在那个人身边居然眼见着有所成长,他知道,这是的确难得的佳偶。
他应该觉得欣慰的,如果锦年最终得到这样一个归宿,真的很好。
从此,天高地广,海阔天空,她会渐渐发现那人的好,懂得他的不好,重回十八岁明亮的阳光下。可以洒脱地远离他,不再纠缠他——这样最好,他想。可是为何此时看着她灿烂的笑颜……
他该死的在意她身边那个陪她一起开怀大笑的人。
他该死的在意陪在她身边一同凌绝顶的人不是自己——这个念头突然冒出的时候,忽觉脑中醉意退散,他有点恼怒,难以形容的烦躁,这份情绪来得突然且持久,吸了几根烟也无法平复。
猛然从床上坐起,他将够得着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收了倒霉邮件的电脑。
一别七年,那是他收到来自她的,唯一一份消息。
七年前,她一去了无音讯,五年后,这份电邮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就好似一块石头投入沉寂许久的潭水,表面只溅起丝丝涟漪,然而内里……浸入水中之后却一天天化作千斤巨石,搅得他开始不得安宁。
之后两年,他渐渐养成了这个很不好的习惯。
他开始在会议,用餐,甚至睡觉的时候也会开着手机以及电脑的提示音,隐约期盼着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他很清楚这种状态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但是非但难以戒断,渐渐的,甚至发展到刨去工作应酬,闲暇时光他也开始有点频繁一遍遍刷新私人邮箱,次数多的有点神经质。
但无论如何,他始终没有再听见那夜那声清脆的“叮咚”,荒凉的几乎长草的邮箱里,除去垃圾箱内被拦截的广告也久久没有再收到新邮件。
日子依旧行云流水般的一日日过着,除却多了个刷邮箱的习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邮箱中几行字,他默不作声的读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张如花笑靥,渐渐的,熬得眼圈有点发涩,最后,屏幕一黑,电源耗尽自动关机。突然听见窗外有鸟雀叽喳,安瑞揉了揉眼,拉开窗帘,居然天已大亮。
又是这样亢长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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