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呀。”枯荣蝎蝎螫螫地握住她的手,鼓着腮帮子吹气:“疼不疼?你没事捶床帮子干啥呀。”见她的指尖都裂了,于是找来一把剪刀,床上垫了手帕,咔嚓咔嚓地修指甲。
昭明被人伺候惯了,也不在意,只是冷眼看了枯荣,心想:这个大和尚好烦。但若不是这个大和尚,她和女儿恐怕要死在战乱里了。她当了母亲后,不似做女孩时那般狠毒冷厉,做人做事都多了一份仁慈。她从腕子上摘了玉手镯,扔到桌子上:“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个赏给你。”
枯荣腾出一只手把手镯拿了,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说:“这镯子成色很好,你真不要了啊。”揣到怀里,又说:“那我明天去当铺换点银子,天冷了,咱们该穿夹袄了。”
昭明皱着眉头看他。
“你喜欢穿什么花色的?”枯荣兴致勃勃地说:“粮油店的小媳妇穿水红色棉袄很好看,你喜欢红色吗?”
昭明懒得跟他说话。她的衣服一向是御制,面料材质是顶尖的,款式又绝不和其他女子相同。她想到这个,又忽然意识到,现在她和民间的女子没有区别了,也许还要更惨一点,父亲惨死,丈夫离去,幼女还在襁褓之中。
“葱绿色可以吗?烟灰色呢?”枯荣喋喋不休地问。
“闭嘴。”昭明冷着脸道。
枯荣见大公主生气了,忙低头不语,他把剪刀放下,用手帕擦了擦指尖的碎末,起身收拾东西。看外面天色已晚了,他说:“妹妹,你睡吧,我去隔壁睡可以吗?”他平常都在走廊打地铺,以备夜里囡囡换尿布吃奶时伺候,但是今天很冷,还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
“怎么不在廊下睡了。”昭明把头上的金钗摘下来,胡乱梳理着头发。
枯荣委屈道:“下雨了,走廊全是水。”
“那你……”昭明总算发了善心:“把褥子搬到屋里,你挨着门槛睡吧。”
枯荣苦着脸:“哦。”
地板冷冰冰的,褥子又薄,好在他体格好,火气壮,把外衣脱了叠成枕头,他直挺挺地躺下,烛火随着灭了,他耳边听着雨声,轻声说:“妹妹,我睡了。”
昭明照例是不搭理他。
囡囡平时除了吃就是睡,夜里必定要吃两次奶水,换一次尿布,枯荣倒是很乐意伺候,昭明是娇养惯了的,夜里被吵醒自然要发火,常常揉着朦胧的睡眼恨声道:“给她找奶娘!我要睡觉。”
囡囡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吃到奶水就安静了,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呜声。枯荣举着蜡烛,门神似的站在一边。他肤色黑,害羞了也瞧不见脸红,他想:她的胸好小好可爱呀。
眼看囡囡吃饱了,他抱过来放在摇篮里,聂诺道:“那我去睡啦。”
昭明揉着脑袋,半睡半醒的时候露出一点迷糊:“我要喝水。”
枯荣跑出去,从廊下火炉里提起茶壶,现沏了一杯热茶,嘟着嘴巴吹凉了,然后才递到昭明的手里。昭明抿了一口,目光低垂。枯荣高高大大地站在床边,上身短褂,下身的麻布短裤,裤子里鼓囊囊的。
昭明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是宫里的太监!她有些不自在地放下茶杯,别过脸,心想:我是杀了他,还是骟了他呢。
枯荣挺高兴地:“还喝吗?”见昭明不理他,他就说:“那我去睡啦。”把蜡烛吹灭,摸黑走到门口,躺下就睡着了。
他这样照顾着昭明一直到冬天来临。囡囡穿着大红色元宝图案的棉袄,脚上套老虎鞋,已经会在摇篮里翻滚了。她跟枯荣非常投缘,一见他的面就伸手要抱抱,相比之下,跟昭明倒没那么亲近。
昭明也穿了烟灰色的的棉袄长裙,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