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树暗暗佩服何幽楠的沉静,心里想着,何姐姐是有道心佛性的人,可惜我不能像她那样。
他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来,梅香又轻手轻脚地给他穿衣服,梳头发。顾庭树坐在床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见上面写着几句话:“因爱而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顾庭树将书本放下,默默念诵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心中似有所悟,亦觉得轻松了许多。
何幽楠写完了字,正在外间滴水廊下看花木,听见背后有声音,她就转过身,目光看向顾庭树,问道:“你好了?”
顾庭树一愣,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以回答,一时间站在原地不说话。旁边的丫鬟见他这样,却都笑了,以为他睡意朦胧。
何幽楠微微一笑,就不再问了。两个人一起站在廊下看风景。院子里的花木都凋零了,只有枯黄的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两个人聊起了这些花草。何幽楠也种植花木,然而只为了消遣,并不深入探究。
顾庭树随口说:“灵犀是侍弄花草的高手,她……”说到这里,忽然闭口不谈了。
何幽楠盯着远方,慢慢说:“阿桃刚来的时候,你谈起她都是赞不绝口。到这一位,你却是这样。”
顾庭树想了想,轻声说:“阿桃温柔娴熟,很讨我欢喜。她只是让我生气烦恼。”
何幽楠半晌不说话,又轻轻叹道:“这就是俗语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两个人谈到这里,都觉得意兴阑珊。忽然丫鬟从外面走过来,说是婆子们在池塘里挖莲藕,挖出几只大河蚌,壳子里还有些珍珠。顾庭树闲得无聊,就跟何幽楠一起去看热闹。
池塘边果然簇拥了许多丫鬟婆子,地上摊放着十几扇河蚌,取出来的珍珠虽多,却都是下品,入不了顾家人的眼。唯独池面上晚开的几朵荷花十分有趣。顾庭树命人把荷花摘下来放到瓶子里,与何幽楠一起观赏。
他是有志向有抱负的男子,并不肯为男女之情所累。他想自己何苦自讨没趣呢,她既然避他嫌他,他也索性离她远远的,从此眼不见为净。想到这些,心情豁然开朗,与何幽楠侃侃说笑起来。
灵犀心中悲伤,一个人在花园偏僻处呆坐了许久。刚才对顾庭树说的,虽然是实情,却也是气话。那天夜里,他跟自己说的字字句句,还都在耳边。她怎么会当真不理他呢,只不过是气他的三心二意罢了。
灵犀脸上的泪痕渐渐干了,想起离开时顾庭树那一脸的凄惶,又有些不忍。他伤心成那样,可别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灵犀这样想着,不禁担忧起来,忙整理衣衫站起来,顺着一条小路返回去找他。
这个时候太阳落下去,整个花园铺上一层霞光。灵犀且走且想,心情颇复杂。我见了他,该怎么开口呢。唉,他好好地跟我说一句软话,我并不会不理他的。
正在想的时候,隔着一片竹林,她听见了顾庭树笑着说:“何姐姐,让我半个子吧。”
顾庭树和何幽楠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下棋,旁边放着鲜艳夺目的荷花,丫鬟们烹茶倒水,不时地凑趣逗乐,主仆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灵犀独自坐在花丛后的青石上,只觉得周身冷冷的,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地回去。
当天晚上,灵犀叫丫鬟去顾太太那里请安,并且回话说:“早上太太说的那件事,我准了,一切就看太太的安排。”
这件事传出来,大家只觉得纳罕诧异,先前这位公主态度如此坚硬激烈,不知怎么忽然转了性子,私下里去打听呢,却又找不出半点踪迹。
顾庭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