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夫人脸色骤变,目光越发狰狞:“韩简,你非要这样说话不可吗?莫忘了,当年可是你苦苦求着我们结这门亲的,如今看我扈家门庭落魄,没想头了,便想反悔?呵,你拿这些话激我们也没用,我就是不走,大不了我饿死你府上。”竟然腆着脸耍起赖来。
韩老板的话说得如此直白,但凡有点自尊,都不会再纠缠下去,可是扈夫人到底不一样……
两人的对骂声,夹着古夜无奈的劝架,将冷静死寂的韩府染上了一重厚厚的风雪。
韩明珠没心思听他二人吵吵,她挣开了古夜的怀抱,无声地抬脚,迈出了门槛。
古夜想跟上去,韩明珠却固执地摇了摇。她身子虚弱,脚步也是浮得厉害,可是没有回头。
外面下着小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仰面望去,只看得见黑幕之中飞来的团团微光,像陨落的星辰。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上元节。
韩明珠还清晰地记得,以前在沧州,家里的院墙紧挨着一面湖水,她常常和韩闲卿提着灯笼,躲在那儿一起看对岸的烟花。有一次,他们因为追打,而不小心烧掉了手里的纸灯笼,韩闲卿便捧起还没熄灭的蜡烛,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脚高一脚低地回到屋里。
那一次,韩闲卿的手心被烫得起了一重壮观的水泡,韩明珠不敢告诉爹娘,也不准韩闲卿说出去,她看了些歪歪扭扭的偏方,去厨房偷了一壶酱油,把酱油,全都洒在了韩闲卿的伤口上,韩闲卿嚎得跟杀猪一样……这样的日子,终不会再有。
公孙四两远远地看见一道细小的影子,在潮湿冰冷的泥泞里踽踽而行。
粒子雪打在枯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应和着那虚浮的脚步,慢吞吞地到了她跟前。
公孙四两难过地撇过了头去。
人有七情六欲,就会知道酸甜苦辣的滋味,面前这位刚过及笄之年的女子,终于破茧而出,变成了一个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人,可是这中间的过程却如此惨烈。若扶兰赫赫能一早预料到今天要承受的锥心之痛,她还会不会服从天庭的安排乖乖下凡?
“你认得古夜大哥。”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降落在她身边,之前是小夜子,后来是公孙四两。韩明珠这样精明,又怎么会看不出公孙四两与古夜之间的关系?可是看出来之后,她就更难过了——原来她竟然那么没用,被哥哥保护着,被古夜保护,她从懂事起,就已经被护得密不透风,她的娇纵,她的霸道,都是他们宠出来的,可是离了这份宠爱,她还能做什么?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孙四两的脸,那张尖尖的丑脸,其实一点也不讨厌,总比有些人好看太多了。
“我们见过面的,那年你六岁。”公孙四两摸了摸脸上长胡子的地方,那里并没有胡子,可是她却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兴许就是这小小的破绽出卖了她。她讪讪地赔了个笑,承认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时候她才六岁,还是个完全没长开的小鬼头。转眼十年过去,古夜不知不觉地护了她十年。中间的辛秘无人知晓,便是像她这样聪明的姑娘,也一定猜不透,他们之间,到底是承诺先于喜欢,还是喜欢先于承诺。而就在她独自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总能想起初见古夜时,他眼中的激动和忐忑,那时的他,像是透过了她的躯壳,看到了另一段灵魂。
“谁知道呢?古夜大人可不需要向我们这样低等的妖精解释。”公孙四两暗暗心惊,她没想到韩明珠竟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