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闭着眼睛,脑海中忽闪着那个红灯笼……灯笼下方的“艮”字……太极湾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那口吊在守桥据点的大铁锅……六个守桥人怀里抱着枪,抄着手,睡觉的模样……那横七竖八交错着的“之”字形和“八”字形细绳……细绳延展处的一个大轮子,四个小轮子……以及,索桥底下,那些铁链上被锉下的深深的凹槽……宝子在索桥上蹦跳,应着枪声,一跟头栽下汹汹虚水河……
兄弟们以为陈叫山睡着了,七庆便推了推陈叫山,“队长,队长,咱现在干啥呀?”
陈叫山睁开眼睛,仰着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气流是朝上去的,直将前额的头发,吹仰起来,笑笑,忽而问三旺,“旺,你当时是咋看出索桥有问题的?”
三旺似乎还在为瘦猴他们走失的事儿自责,被陈叫山一问,怔了一下,一个激灵,方才说,“就是个感觉吧……那桥太紧了,太紧了,紧得假了……”三旺说,他们家以前侍弄木耳,每年来家里收木耳的客商很多,那些客商天南海北地谝传,啥都谝,啥都说,三旺就听了不少稀奇。接触人一多,自己反倒话少了,光是听别人说,自己倒成了闷葫芦。有一年,一个客商说,他是南方人,他们那地方建索桥,弄得阵仗可大哩,敬这神,拜那仙,折腾好久呢!还说,新桥要紧些,越旧越松,越松越晃荡,越晃荡越就结实了……
三旺不大爱说话,一气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有点显摆邀功的意思了,便住了口,挠挠脑门,继而问,“队长,现在咱干啥?”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直将胸膛吸得鼓了起来,“走,咱去访访那些住家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