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不瞒你说,我们这一路走过来,好话说了不晓得多少,效果甚微啊!老百姓一听说是凭单征收,没有现钱,立马就走了……”马团长叹着气,“如今连着打仗,国库空虚,上峰给我们的钱少得可怜。没有钱,事难办啊……”
连着几天,陈叫山派了卫队的老兄弟们,陪着马团长的手下,在乐州城里到处收铜器……起初还好,乡亲们冲着陈叫山的面子,都是不要钱地交铜,但大多收到的,都是一些破损的铜锅,生锈的铜铃,断了把子的铜铲子……
几天下来,也没收到多少铜器……
陈叫山也理解乡亲们的心理:那一天在卢家大院门前,那是面子抵到那里了,话说到那份上了,很多乡亲不好意思将已经拿过来的铜器,再拿回去,等于是给了陈叫山一个面子,硬着头皮交了铜。
可是,类如铜壶、铜镜、铜佛、铜观音这一类铜器,你若上门去收,不给钱,人家怎肯拱手相交呢?
甚至,个别有年头的铜器,便是给人家钱,人家心里还不乐意呢!
陈叫山便抓起电话,给太极湾姚秉儒打过去,“秉儒,你那儿铜器多不多?嗯……嗯嗯,不管是啥铜,只要是铜就成……不是买卖,是交军工厂的,对,对对,造炮弹用……”
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的太极湾,俨然成了卢家产业里的一方重要实业区域。除了起先的酒坊、纸厂、织布厂、窑场,后又增建了木器厂、酱厂、藤器厂、采石厂,并利用虚水河资源,建起磨坊,以水磨加工面粉……
为方便联络买卖,太极湾也通了电话,尽管山高路远,电话线牵引极为不便,但在庞大的卢家产业面前,在人手众多的兄弟们辅助之下,倒也显得并不为难!
此际,姚秉儒抓着电话,听着陈叫山的连番叙述,眉头便渐渐皱了起来……
陈叫山与姚秉儒,非亲生兄弟,胜过亲生兄弟!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是经过炮火枪弹,鲜血,生死洗礼考验出来的……
姚秉儒虽远在太极湾,但只要他一到乐州城,一入卢家大院,每说一句话,每表一个态度,无论是老夫人,还是禾巧,或其余客首们,皆是认真待之,对其敬重无比的!
起初里,便有江湖上的人,形容陈、姚之间的铁关系:陈叫山若是吃肉,绝不会让姚秉儒喝汤;姚秉儒便是逮一只跳蚤,也要把跳蚤腿腿数清楚,跟陈叫山一人一半地分!
随着产业的不断发展壮大,二人越来越忙,陈叫山甚至一度需远离乐州,在重庆、汉口、上海之间游走。但只要两人一交流,一相见时,那种义结金兰时的豪迈情义,犹在昨日,一刻未随时光的流逝而淡了:未如茶,愈充愈淡,恰似酒,经年弥醇!
正因于此,二人肝胆相照,对映肺腑,无论怎样的想法,怎样的语言,尽可直接表达,直言告之,无须遮掩、迂回之……
姚秉儒是清楚陈叫山的为人的:其深明大义,眼光长远,格局似海,胸襟比天!缘此,陈叫山才得当大哥,成一方豪杰,受兄弟们敬重,受百姓拥护,受江湖中人服气钦佩!
然而现在,在面对马团长一行人征收铜器的事情上,姚秉儒对于陈叫山的想法,是不认同的……
如今处抗战时期,日本人将军舰开到了长江上,一度都驶到了凌江女儿梁一带,航会的买卖,可以说完全出于瘫痪状态!
太极湾生产加工的许多东西,由此便无法远销各地,仅仅依凭当地市场,根本无法保证工厂人力之运转成本。由此,太极湾现在也一度消停,冷清得很……
可以说,国家是特殊时期,对于陈、姚二人的产业格局而言,亦属特殊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