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摊货老大像戏台上的须生一般,将袖子一甩,两手背在身后,昂着头走了……
地上散落的银元,重新装回了褡裢里,陈叫山背着褡裢,朝侧‘门’走去
。
王宅之格局,呈一“井”字形,分为厢房、主堂、议事厅、账房、寝室等几大版块。
因为所建时间不长,宅内屋舍皆显得富丽堂皇,干净整洁,墙如雪白,瓦似墨黑,柱若朱红,长廊,飞檐,‘门’楣,窗棂,在晌午的阳光下,异彩熠熠……
行走在王宅之内,陈叫山不禁惊异:独角龙王盛川,本一散船户而已,却干上打劫抢货之勾当,竟积累了惊人财富,此人之机心、‘阴’狠、城府、谋略,尤见一斑!
正常情形下,船队的货物,要经过摊货客和舟楫客的查验,采用十‘抽’其三之算法,算出过江钱,由摊货客开具查验凭单,船队人带着钱货及查验凭单,到王宅账房去‘交’钱‘交’货,账房将查验凭单存根,再为船队的人开具收讫凭单,最后,船队的人拿着收讫凭单,去找王盛川签字盖戳,船队方可通行……
陈叫山如今没有经过这一系列的手续,直接来‘交’钱,显然就复杂一些了。
金娃跟在陈叫山身后,快到账房‘门’口时,轻轻扯了扯陈叫山的衣角,陈叫山当然明白金娃的意思,便小声说,“走,我自有办法……”
受理过江钱的,是一位驼背老汉。陈叫山将一褡裢银元,往木柜台上一放,说了句“老伯好,我是来‘交’过江钱的……”
驼背老汉用巴掌在褡裢上拍了一下,而后抬眼瞥着陈叫山,“查验单呢?”
“老伯,情况是这样……”陈叫山说,“我们初来跑船,不懂规矩,跟江上的兄弟干了一仗……后来,‘弄’明白了情况,我就主动过来‘交’过江钱了……从鲤鱼湾上游,一直到这儿,这一路上的兄弟,也都开明……对了,刚才摊货大哥在外面还碰上我,说让我先‘交’了钱,然后再……”
陈叫山这一番话,故意说得吞吞吐吐,但驼背老汉却听得明白,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还提到了摊货大哥,驼背老汉就更明白了,不再问什么,便开始数起了银元……
满满一褡裢的银元,驼背老汉伸手抓一把,一枚一枚地数清楚,在算盘上拨‘弄’两下,记了数,而后用裁好的红纸,将其一卷,两头捏合好,用两根细针别了,拿起‘毛’笔,在红纸上记下了钱数,而后再去褡裢里抓钱……
借着这个闲时,陈叫山假意看着驼背老汉数钱,眼睛却不时地打量着账房一侧的议事厅,以及另一侧的寝室……
有两只小黄鹂,在窗外的芭蕉叶子上站立着,享受着‘春’天阳光映照的惬意,议事厅那边不时地传来人声,忽而一高,忽而一低,将两只小黄鹂惊得飞走了,独留芭蕉叶子上一片绿晃晃的光……
其时,独角龙王盛川正在议事厅里,与一众货栈掌柜、船队首领、地方武装,在开着一个会议……
此会议所论之事,要说复杂繁纷,的确是头绪不少,但若说简单,也就一个字钱
!
货栈里掌柜们,皆认为:既然很多货物,是王盛川手下人抢来的,又没有本钱,可以将价格定的比市面上的同类货更低一些,越低越好!
但这个话,肯定是不能直说的。
清泉镇有个货栈掌柜,在收摊货客送来的蔑器时,价格谈不拢,顺口说了句玩笑话,“你们又不编蔑器,篾匠编好了,你们光取,这玩意儿又轻,连力气都不费几把呢……”
后来,据说这位货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