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傻傻地看着杨寄手中的匕首,半日叫了声:“削果果,吃!”
而杨寄的匕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向面前老宦官的咽喉,同时把他的肩膀一拨,让他喷溅的鲜血不污染自己的衣衫。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桓越脸上欣慰的笑容,也看见小皇帝突然瞪圆了双眼。
杨寄探了探老宦官的鼻子,鼻子里喷溅的血沫很快不喷了,温暖的呼吸消失了,脖子上的脉搏也没有了。那个老头子,瞪圆着眼睛,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牺牲品。杨寄心里激荡着不忍,伸手纳上了老宦官的眼皮。转眼见小皇帝从座位上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摇着老宦官的胳膊,见他没有反应,又摇着他的脑袋,随即看见他脖子上那个裂开如大嘴般的血口子,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殷红的血。
小皇帝大约还是明白生死之别的,怔怔然跌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睛过了一会儿蓄上了泪水,喃喃说:“翁翁死了……”眼泪渐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他却不似先时那样放声嚎啕,歪戴着代表皇权尊严的远游冠,宽袍博袖散在地上,如盛开的一朵硕大牡丹,配着不断扩大着的暗红色的血迹,显出别样的孤寂。
桓越微笑着上来,先从皇帝腰上扯下玉玺,亲自盖好在他草拟的诏书檄文上,又系回到皇帝的腰上。他的手不慎蹭到了一处血迹,桓越厌恶地皱皱眉,在皇帝的衣襟上把手擦净了,才对皇帝温语说:“陛下,换身衣服吧?脏了。”
他两根手指一拍掌心,一旁脸色煞白的侍女小碎步过来,抖着手去解皇帝的衣带。小皇帝用力一巴掌一巴掌拍在那侍女的脸上、手上,口齿含混,但是意思清楚地说:“不换!不换!翁翁的血!”
杨寄看着那个还是孩子的皇帝——他身列高位,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竟然生出了几分敬意和不舍。桓越却无心再纠缠了,在另一名侍女打来的水中洗净了双手,说:“好了,杨校尉回去吧。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把陛下的旨意交给你,你回去说动曾伯言攻历阳城东门,然后在后面压阵,我把兵力集中在那里,先杀曾伯言和他的亲信,再佯败退出历阳。”
他最后道:“用你们小民的话来说,咱们往后就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休戚与共。”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