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知刚刚还是涨成猪肝色的脸膛,刹那煞白——这辰光,这个帝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桓越打输了还罢了,要是打赢了,自己立刻翻成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的!他磕磕巴巴拒绝了。庾含章表情里闪过一丝轻蔑,旋即笑道:“还是大王英明,这张坐席,确实扎人。”
真的打输了,当不当皇帝,都是同一条路。
这是庾含章没有出口的话,没有出口的原因是,他怕殃及自己的女儿——建德王之妃,或许还有保全的余地,若是封了皇后,那就势必陪死了。
但他还是看出,皇甫道知欲言又止,是有说不出的不满。庾含章自己道:“杨寄虽升了校尉之职,但是带兵打仗还远远不够。曾伯言有过陪你从越地一路打入建邺的经历,也是你信得过的人,他那个侄子曾川,虽然纨绔性重,今日给我敲打了一番,应该也有所改观。让曾伯言领兵,杨寄偕同,曾川再在身边监控着杨寄。这样,就算到了荆州都督——我的学生那里,也是两家并作一家,合力作战。”
他炯炯的目光望着建德王,皇甫道知心里有些羞惭,都不好意思不答应:人家都把力量平均好了,说得那么坦荡、大气!
追击战是讲求效率的事。杨寄刚刚扶着曾川出门,庾含章那里的小厮就赶出来说:“两位,我们郎主吩咐,请两位速速回营,收拾行军的物品,下午申正时刻,集中到中领军曾伯言那里,连夜出发去历阳。”
杨寄和曾川都听呆了:“今日就开拔?”
那小厮面无表情地说:“郎主说,军情如火,少不得请两位辛苦了。门外已经拴好了喂饱的两匹马,赠与两位做战马。”
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也没有改变的办法。杨寄叹口气,对曾川说:“好吧。赶紧回去看一眼吧。”飞身上马。曾川哭丧着脸瞧着马背上的硬革鞍子,捂着屁股说:“有躺轿或牛车么?我……怎么骑得马?”
那小厮摇摇头,掩了门进去了。曾川咬牙切齿地看着马匹,说:“娘的个脚!嫌打得不够,拿这法子来整老子?”杨寄又好气又好笑,下马来帮他,好容易把曾川颤巍巍的身子托上马背,他的屁股一沾鞍子,就疼得一哆嗦,挪动了半天,才“咝溜溜”吸着凉气,对杨寄说:“遭罪!早知道我先就不求着那掌刑的不打背了!”
杨寄自己又上了马,看了看日头,说:“打屁股不死人,受点活罪也强过没命。你熬一熬,飞驰到营房,上点凉药,再求你叔父让你做车兵,也就好过了。”他轻轻一甩马鞭,马儿小步跑起来,他正准备放开来跑,听见后头曾川的声音:“哎哟哎哟!杨寄,我是快不了了,屁股跟刀割似的,实在忍不得。你先回去吧,我在后面慢慢晃了来。”
杨寄勒了马回头看一看他,想着自己尚要和沈沅他们道别,也无心等他,点点头飞驰而去。
到了营房门口,守着一群甲胄齐整的士兵,有两个上前道:“杨校尉?”
杨寄愣了愣,自己营盘里的人,都是熟识的,这两个眼生。他迟疑着点了点头,那两个人说:“校尉放心。我们是接了太傅的命令,特地来保护校尉的妻小的。”杨寄心头发凉:果然放回去只是幌子,庾含章和皇甫道知一样,牢牢地捏着他的软肋呢!
他疾步进到屋子里,里头仍是一片不知忧愁的世外桃源,沈沅逗弄着坐在膝上的杨盼,杨盼见到母亲也不过半日,已经黏糊上了,嗲兮兮地把脑袋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