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下头“窸窸窣窣”一片私语声,反对的意思明显,与大哗也差不了多少。皇甫道知脸色青白僵硬,着意看了看杨寄。杨寄倒是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了看皇甫衮身后站的那名老宦官——一直不动声色出谋划策的他,今日终于忍不住要来抢位置了!
“臣期期以为不可!”何道省横眉怒目,站出来说。杨寄却知道这样的紧要位置,这会儿硬争根本没有结果,何道省不必把自己栽进去拔不出来,因而发言阻止他道:“何郎中,陛下令下,臣等遵旨便是。”
皇甫衮见杨寄帮衬,到底还是少年人的心性,得意地挥退了大家,满脸遏制着笑容,却遏制不住眸子里的笑意——根本不像刚刚听到敌人侵袭的紧急军报。
大家默默退散,沈岭在无人的地方,暗暗给杨寄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明智!今日的戏目,把陛下的底线逼出来了。下面,可以捧杀那个阉人!”
杨寄苦笑道:“我没想那么多弯弯绕。朝堂里热死我了,哪有心思听他们玩权术,只想着早点离开才好!可惜在宫门口竟没来及问下太医,什么玩意儿能解鹿血酒的热性!”
沈岭挑了挑眉,瞥眼看看杨寄红扑扑的脸,差点笑出声来:“我倒是无心插柳,是不是救了你的大急?”
杨寄很认真地纠正他:“是救了你妹妹的大急。说真的,我就快打熬不住了!”
沈岭在马上给他作了个揖:“那么,我替阿圆谢谢你!阿末,你憋得辛苦了!”他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厚道地说:“到将军府找个空房间盘桓一下,晚些回去,然后可以借口说天快亮了,好好补一觉。”
刚刚有事情忙着能够分分心,现在闲下来,杨寄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抓耳挠腮地难过,习惯性地到了将军府,他飞身下马,对司阍的第一句话:“哪间屋子空着?”
接着,就以三急之时奔厕所的劲头速度,到那间屋子里不知做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一层层传话出来,说将军要请沈主簿。沈岭进那间屋子时,杨寄满面通红,扶着柱子正在系汗巾。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不行,不解渴……”
沈岭低头默然了片刻,说:“阿盼想阿母,想得都病了。你火速送她去秣陵吧。”
杨寄也愣了片刻,旋即想明白了。宵禁算什么!城门算什么!三刻钟的马程算什么?!他兴奋得有些难以遏制,跳起来道:“好!快给我备马车!”
沈岭见他两只眼睛飕飕冒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吩咐下去,又说:“给我也备一匹马——将军带小女郎先行,我在后头跟着。”166网